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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院子到了过年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空荡荡,怪冷清的。

楚忆家往上好几代都是单传,找不到熟悉的亲戚,也不回老家了,索性哪儿也不去,就在大院儿里过年。楚忆问过东棠了,他家不是本地人,过年哪儿也不去,也呆在教师大院里。大院儿里所剩的几家人都不用走亲戚。大家想了个办法,所有人凑在一起过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人多又热闹,又好玩儿,总好过孤零零地过年吧。

楚忆托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正到处找人呢。刚才门口那推车卖烤红薯的老爷爷,看着楚忆聪慧伶俐的机灵样儿,听着他叫着“爷爷过年好”,一高兴给他拿了个最大的。估摸着手中这大红薯两个人都吃不完,楚忆就打消了给东棠再买一个的念头。

烤红薯捂着越发烫手,楚忆心里已经骂了数遍,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再找不到人我就自己吃了,一丁点都不给你留!正愁着呢,头顶兀自传来一个声儿。

“你干嘛呢?”

楚忆抬头看着树梢上的东棠,反问道:“你干嘛呢?”

东棠摇了摇手里的物件:“挂灯笼啊。”

楚忆催促道:“待会儿来挂,你吃烤红苕不?”

东棠灵巧地从树上爬下来,‘咚’得一声儿落在地上,高高的个子差点把楚忆给按翻了。东棠个子本来就高,站在一群人里拔尖,身材越来越像他爸,挺拔魁梧,足足都高了楚忆半个头了。

楚忆见不得这人长得比他快,这总让他有一种当人弟弟的感觉。

两小孩儿就凑在花台边上坐着,楚忆把红薯朝着东棠一丢,朝手里哈着气,烫地直跺脚,气急败坏地道:“你下次再躲远一点,等把我手烫熟了你再出来吧。”

东棠嘿嘿地笑着任由他撒脾气,着手去分红薯了。刚掰开,一股淡淡的白烟混合着浓厚香味飘散在空中,红薯外皮被烤得焦黄,里子却是红得发亮,看着很是诱人。往前一吹气,冒起一阵白雾,再递给楚忆。

两人早不像以前那么见外了,楚忆二话不说接着烤红薯就上嘴咬,烫得舌头直哆嗦,不停地翻着嘴皮子。实在不解热劲儿,把脑袋上的兔绒帽子扯下来扇风,才觉得好过些了。

专心对付着手里的半个红薯,看见东棠傻愣愣的样子道:“你不吃?”

东棠回过神来,咬了一口红薯,嘟囔着:“吃,为什么不吃。”

楚忆狠狠咬了一口大红薯,发泄心中郁闷的情绪。真想把你那身高咬一截,让你永远比老子矮。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头,楚忆才满足了,恶作剧地朝东棠打了个嗝儿,笑着看那人倾身躲得远远得。

大人们在露天院的坝子里搭了个小棚,毕竟谁家也容不下这么些人,还不如在户外过年呢,满大街的红灯笼,热闹,又喜气。

奶奶要上街准备些过年的瓜仁糖果,给小孙子带了些喜庆的烟花和火炮。夜幕降临,大院儿里剩下的人,在小棚子里凑聚,围坐着火炉边上取暖,有人搬下来个小电视,守岁时还能看春晚了。

年轻小孩儿当然不愿意和大人呆在一起,几个同龄人抓了把花生就溜出去了,楚忆提着个塑料黑口袋,里面装满了烟花爆竹。

东棠偷拿了他爸的打火机就来和楚忆他们会和,几人跑到个空旷的地方就准备为所欲为。那时的烟花还没后来这么多花样,最多的就是小鞭儿,点燃了引线一丢,听个响声儿,孩子们也能玩得乐不思蜀。调皮点的能找到个铁罐儿,鞭炮在里面爆炸会发出低沉的闷响,一股浓烟后能看见炸飞的铁罐,可好玩了。

家长们呼喊着到处飞奔的孩子,吃年夜饭了!发压岁钱了!

小孩们重新挤回小棚子里,乖巧得不像样儿,事关重大,可不敢再胡闹了,个个安稳地吃饭。楚忆和东棠坐在一起,看着满桌子的菜,眼花缭乱,举着筷子不知道夹哪个。东棠挺着胸脯给人介绍,这些都是他妈妈江茵做的。

这叫‘四四见底’,四凉四热四肉四汤,寓意四平八稳。

楚忆咬着筷子头,嘴里不屑地吐槽着:“哪儿的习俗,土不拉唧得。”

东棠闷着头说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老妈只说是这是他们老家习俗,其他一概不提。楚忆看着人长那么大块头,又冒得高,不是没理由的,他家伙食还真不赖嘿。大人们早准备好了红包,几个半大小子挨个挨个拜年,祝词,一圈下来获颇丰。

拿了红包,小孩儿们还是坐不住了,转眼间,奶奶就又不见自己小孙子溜到哪儿去疯了。

楚忆和东棠趁着没人注意,早跑半条街了。

数着手里的红包,楚忆开心地道:“嗳,你想买什么啊。”

东棠眼神飘忽地说:“不知道,你呢?”

楚忆瞟了他一眼,真没出息,有钱都不知道怎么用。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大过年的很多店都关门了,可也架不住有需求,也有些老板想趁着过年多挣点,会开店做生意,但都是极少数了。楚忆径自走出两条街外,才看到家店是亮着灯的,也不管到底是卖什么,一股脑地拉着东棠跑过去了。

进了门口才发现是家音像店,老板看着是俩小孩子也没去招呼,楚忆和东棠就胡乱得在店里逛着。店里的卡式录音机播放着一首几年前风靡的歌曲,老板估摸着也是个怀旧的人,楚忆摇着脑袋,不自觉地就慢慢跟着哼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一排一排地找过去,楚忆打算租个有意思的录像带,留着打发时间。忽地瞥见抬头第一格的架子上,用纸板写着新碟两字。

楚忆伸手把那碟拿下来,一眼就能看见封面上的花旦小生张国荣,和一个画着花脸看不出面貌的男人。

霸王别姬?

楚忆拿着碟翻来覆去瞧着,琢磨着好像挺有意思的,拉着东棠过来看,见那人手里捏着个磁带,疑惑地问道:“你拿的什么啊?”

东棠直白地回道:“磁带啊,还能是什么。”

楚忆眼皮一翻:“我还不知道那是磁带?我问你那是什么磁带。”

东棠‘哦’了一声,伸手把磁带递给他。

《恋曲1990》罗大佑

楚忆乐了:“你喜欢听这个?”

东棠闷闷地道:“送给你的。我刚问老板他说是这个,你看我没买错吧。”

眼前这人声音沉沉得,带着男孩儿特有的青涩。楚忆咧着嘴笑,这人还会送礼物了。东棠皱起的眉头里藏着小心思,两条剑眉挑得老高,楚忆一见他这模样就晓得这人又开始别扭了,他始终不太明白东棠在纠结什么劲儿?

楚忆拿着碟跑到台前:“老板我租这个,多少钱?”

老板低着头,专心算账呢,头也没抬答了一句,“租金一块,押金二十。”

楚忆二话不说就掏钱,现在他可是大户儿了,哪会在意这些小钱。

两小孩儿从音像店出来,街上正放鞭炮呢。那个年代还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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