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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彻尾的雪人,连眉毛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韩冬野实在是太虚弱了,他竭力支撑自己,却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陈章硬搀着,一路磕磕撞撞地艰难行进。

陈章才不管那么多,他告诉韩冬野,他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他的语气坚决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更何况,韩冬野早已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在他面前,他甚至生不出一丝抗拒的意识。

之前为陈章带路的老人说的没错,韩冬野对这片荒林熟悉至极,即使被淹没在漫天的风雪,靠着他的指引,陈章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座小屋。

拍落身上积雪,将韩冬野安置在屋里唯一的床上,陈章找到自己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两包压缩饼干,两袋肉松面包,两块散装巧克力,两瓶矿泉水,一只打火机,一把小刀,一根两米多长的绳子,一包盐,一盒创可贴,一只金属哨子,以及一只彻底没电了的手机。

这些都是之前在镇上超市买的东西。陈章懊恼地想,忘记买手电筒了,没有多带点衣服,食物带的也不够多,不过应该能勉强把今晚应付过去。

这间破屋年久日长,不但没有水电,窗户和门缝也处处漏风,窗框上的破塑料纸被风吹的嘶嘶作响,泥土铸成的墙壁好似随时都会倒塌,地面则坑坑洼洼,寒气从泥土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弥漫这个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筋骨刺痛,有如被浸泡在冰水之中。

陈章两只手被冻得发木,五指像树枝一样直挺挺的使唤不动。他点燃打火机用以取暖和照明,为了撕开一袋巧克力,他干脆用上了牙齿,褪下包装袋,递到韩冬野嘴边,挤到他唇缝里。

“吃。”

韩冬野嘴唇干裂,脸上的皮肤透出青灰色,他半晌才感觉到有东西碰触在自己嘴唇上,却艰难地摇了摇头。

陈章摸摸他的脸,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热度。他掰着韩冬野的下巴,想要将食物硬戳进去,手下一使劲,巧克力前端立刻碎掉了,掉落到韩冬野的下巴上。

陈章皱皱眉,从上面拈了一块较大的碎片吃掉,犹豫了一下,他回手,将巧克力重新装好,然后塞到自己衣服下面,贴在胸前。

冰凉的塑料包装袋使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韩冬野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他努力在一片黑影中辨识着陈章的方位,想要告诉他不用给自己吃东西,他早就感觉不到饿了。此刻全身只有无力而已。

然而很快,这次的食物竟带着些温热感,被强行塞到他的唇间,略粘稠地粘在唇缝。

“快点,要冷了。”他听见陈章不耐烦地说。

韩冬野只得张开嘴,下一秒,那温热粘稠的物体便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带着浓郁的香甜的味道,融化、流淌在冰冷干燥的口腔里,无数的味蕾细胞群迅速接到信号,熙熙攘攘地活跃起来。于是这种美妙的体验便满满的四散溢开,令人惊异沉迷的香气,顺着舌尖、咽喉与食道一路充斥至胃里,引诱得低沉的腺体兴奋起来,甚至血流也好似加快了,争先恐后地前来一睹那奇妙的感觉。

他慢慢品味着口腔里那一点甜美,舌尖抵在上颚缓缓滑动,茫然于它所带来的惊奇体验,像反复斟酌的爱恋,那种感动似的满足感,被触发勾引的渴望,同时带有强烈的珍惜与怀念,他舍不得它渐渐淡化而去,产生了令人上瘾的留恋感。

胃里空虚了那么久,在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饥饿了好长时间。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吃不下了,只是太久没有食物入喉,反而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感觉,对味蕾接触到食物的喜悦感和肠胃充实的满足感便由从此不再期待,到下意识拒绝了。

“这是什么?”

“巧克力。”其实是代可可脂加糖,或者里面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成分。陈章在镇上随便买的杂牌子,之前苏云澜吃了一小块,嫌弃太甜,便扔到一边了。

陈章盯着韩冬野将两块巧克力全部吃完,又打开一袋面包,撕了一块便往他嘴里塞。

这次韩冬野也慢慢吃掉了,虽然有些艰难,但看得出他有在努力地吞咽。

陈章自己也饿的胃痛,他一边继续喂韩冬野,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另一袋面包吃掉了,又勉强就着冰水吃了半包压缩饼干,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明天一早就可以回村子里吃热饭热菜了。

吃完迟来的晚饭,陈章将床上唯一一条破被给韩冬野盖上,然后摸黑翻遍了整间屋子。

他找到几块破布,用来塞门缝,倒空了的背包也被用来塞在木门上;然后又小心地去揭墙上发黑霉烂的破报纸,将之一层一层地固定在窗框上,试图抵御寒风的侵袭;还将柜子推到门边,死死抵住那扇破门。

他惊喜地从柜子下层摸出一小捆白蜡,奢侈的点了三根固定在靠近床边的桌角反正等天一亮他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其实全都没用,寒冷依然从看不见的地方钻进来,将人团团围住,一点一点消耗着他们的热量与力。

屋外狂风呼啸,如黑夜里野兽的嚎叫一般阴森恐怖,令人头皮发麻。雪花疯狂地击打在单薄的窗纸和门板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屋子里又冷又暗,阴寒的气息由地面升腾蔓延,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甚至比起外面还要冷上两分,使人骨头发麻,四肢僵硬。

所有的东西都好似已经被冻住了,唯有桌角几点烛火摇晃着,为他们带来一小块光。

韩冬野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触感亦似有似无,他的眼前一片晃来晃去的模糊暗影,耳边是陈章在房间里的翻找声。他感觉到陈章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他力地抬起手,好像摸到他一片衣角,良久却又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身上薄被子翘起的一角罢了。于是他悄悄回手。

明明气力皆无,气息微弱,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发抖。从被陈章找到,从醒过来开始,他便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以前车祸受过伤的地方在痛,手术后被缝上又愈合的刀口在痛,从头皮、脸颊到脚趾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痛,大脑、筋肉、内脏、血管在看不见的地方痛,每一块骨头也在支撑不住地发出疼痛的哀求。被强行撕裂一般的痛,针扎一样的痛,压迫又像是震荡扭曲一样的痛,沉默的痛,连绵不断的痛,都使韩冬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心存死志回到这里,原本想一个人静静消失,却在最虚弱之时被陈章救起。从不辞而别开始,他曾设想过自己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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