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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声音,他似乎在说:

“我已经做不到了……”

洁净厚重的玻璃门上映着他瘦削失落的影子。

陈章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地方离学校很远,陈章没有手机,没法上网查地图。他根据来时的记忆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发现回学校需要转两次车,然而他摸遍了全身,除了那张写着二十万的薄纸,只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淡绿色人民币1块钱。

他在心里计算着路程,决定只坐一趟公交车,然后走路回学校。

天边灰蒙蒙的云越来越暗,厚厚几层连成大片的絮状,沉沉地坠在半空,一枚篮球大小的太阳被结结实实地卡在里面,散放着蒙蒙的白光。走到哪儿都是大片的蝉鸣,一阵起,一阵落,大街对面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气温持续闷热,陈章一个人走在路上,他心里异常平静,只是全身上下汗流个不停,他不禁想起大一那年夏天,与孟霄云死命打篮球的那些日子,专业课也要抱着篮球去上,一有时间就奔到篮球场,防守,转身,跳跃,灌篮,奔跑。全是新买的篮球,三个月他们玩坏了两个,那时候流了多少汗啊。

都过去了。他在心里想,好了,都过去了,还有不到不到二十天就彻底毕业了。好了,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没事了,干等着毕业拿到证书就行了。

还有,明天就得重新开始找工作去了。不过现在好点儿的企业应该都招满了,自己看来要广泛撒网,差不多就行,得争取在毕业前找到一个去处。还要尽快在h市租个房子,以防找到的单位不分配住宿。

两旁梧桐树的枝叶突然摇晃起来,几片薄薄的树叶打着旋儿飘零而下。厚厚的云慢慢移动着飘了过来,灰蒙蒙一大块,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被它遮住,只余一小片白光晕晕地铺在上面。

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陈章脸上,他抬头看了看天。无数细小的雨滴飘飘扬扬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落到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留下一点一点点的淡淡湿痕。

下雨了。

陈章紧了紧上衣,快速往前跑了两步,雨丝漫漫地飘在他的身上。他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便立即停了下来。

这里在下雨,前面也在下雨,怎样都是被淋湿,跑什幺呢?

前面不到一千米就是学校,而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雨越下越大,一道白亮的电光闪过,紧接着便“轰隆”一声,打雷了,沉重密集的雨点哗的砸了下来。陈章愣了一下,才感觉到满头满脸的冰冷,雨水不要命地往衣服里钻,将他全身上下都浇了个湿透。

他抹了一把脸,将手里的支票捏成一团,在手心里攥着,嘴巴紧紧抿起,继续向前走。

铺天盖地的雨幕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艰难地行走,街上不时亮起一束束橙色的灯光,疾驰的汽车溅起一串浅褐色的水花,呼啸而去。

天地间昏昏沉沉,陈章尽力睁大眼睛,忽然看见前面似乎飞过来一顶蓝色的伞,像在清晨的孤岛外翘望到一艘小船,驶向他的方向靠岸。

被撑开的蓝格子雨伞坚实地遮到他上方,辟出一方独立的小小世界,浓烈的雨水瞬间被隔绝在蓝色之外。

陈章用力抹了把脸,睁眼看去,却发现来人竟是韩冬野。

他正撑着伞站在他身前,面上现出认真的神色,努力为他挡着雨,自身一大半却露在伞外,瞬间被暴雨淋的湿透,透明的白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

见陈章全身上下都滴着雨水,正睁着一双眼睛疑问地看他。韩冬野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递过去,解释道:

“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了。”

我来接你。

校园篇053

陈章点点头示意知道,说:

“那走吧。”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是学校了。

单单一把普通雨伞,对于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男生来说,确实挤了点。伞被撑的稳稳的,陈章注意到自己这边遮的严严实实的,几乎没有再被雨淋到,举着伞的韩冬野则差不多整个人都被浸在雨里。

对街的绿灯亮了,两个人撑着一把蓝格子雨伞,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信号灯上绿色的荧光小人飞快地迈动脚步,秒表一跳一跳地倒计时。黑漆漆的柏油马路上饱浸了冰凉的雨水,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子里摩擦的水声。暴雨还在哗哗地落下,一串串水线砸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高高的路灯洒下白色的光束,有无数透明的雨线亮闪闪地飞速穿过其中,只听雨水“砰砰”地敲打在伞面上,远处明亮的汽车灯光一晃一晃地闪过。

校门口黑洞洞的空无一人,传达室旁边低矮的灌木丛映着昏黄的灯光,刻着h大校名的高大石像咫尺可及,陈章将伞往韩冬野那边让了一下,突然一束耀眼的灯光直直射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冗长而刺耳急迫的刹车声

陈章只觉得自己被推了出去。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扩大延长,所有的听觉却被完全剥夺。他睁大眼睛,耀金色的灯光闪烁着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他清晰的看到黑夜中水光粼粼的道路,无数美丽的银丝断断续续、直直落下,两边黑色的法国梧桐高大模糊的树影静立,它们宽大的掌状树叶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一把好看的蓝格子雨伞,像风筝一样,轻盈地飘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瞳孔里,就在这些之间,是韩冬野不受控制的身躯,呈抛物线状慢速飞了出去那把风筝一般的蓝格子雨伞离他越来越远又重重坠下。

他仿佛看见自己伸出双臂,扑上去就要接住他的身体,然而陈章眨了眨眼睛,看到韩冬野已经倒在污水里,殷红的液体从他的头发里快速渗了出来,将漆黑的路面染上一片极美的艳色。

陈章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大腿和左小臂外侧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从地上站起来,深呼吸几下,双腿发软地走过去察看韩冬野的伤势。

韩冬野没有死,他只是昏过去了,后脑破了一个口子,正汩汩地往外淌血,贴着地面的右脸上一片模糊的血痕交错,看起来伤的很重,他身上的衣服也被磨破了,露出大大小小十几处不同程度的擦伤。他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体温迅速流失,湿漉漉的黑发浸在交融的血水与污水之中,鼻尖几乎探不到气息。

陈章蹲在那里,他不敢随便移动他,怕他身上有其他的内伤。他颤抖着手臂去摸衣袋,却只摸到一张被水泡的湿软的薄纸,他这才想起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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