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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容玖话里有话,事情看起来比较重要,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容玖问及明年的春狩日,明德帝说一切交于他准备便好,哪些人来哪些人不来,他心里有数就好,只是今年与去年不同的便是要带太子前往,各世家子弟也要一并前往。

容玖一一应下,知道皇帝这是要观测太子与各世家子弟的情况。

御书房皇帝看了那些奏折,左边的是所有奏折,右边的是容玖挑出来的比较重要的。皇帝从左边随手抽了几本,随手扔到一边,便开始看右边的奏折。

他也是随手抽的,恰好抽了容玖悉心准备的那几本。

人的行为,哪怕看似漫不经心,其中也能找出规律来。明德帝疑心所有人,自然容玖也不可能得到全部的信任,只是容玖观察这人近二十年,自然明白这人的所有习惯,然后潜移默化引导,便能凌驾其上而掌控。

皇帝开始脸色有些恼,因为顶上那两封奏折上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是穆青石与严诚壁的斗法导致。

他并不恼底下的人斗来斗去,因为这是他乐意看到的现象,甚至可以说,他扶持严诚壁上来,就是为了掣肘穆青石,虽然穆青石很会办事,但很会办事的人,难免有很多追随者,如果这人想法膨胀了,到时候联合起来和他这个皇帝作对,那就不好了。

、 第42章 失宠

虽然他到时候可以一并拉出去咔嚓了,但难免不好找下一位很会办事的。明德帝想自己少一些事情,多一些时间炼丹,然后百千年掌握至高权力,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最好的办法,有人能压制对方。

所以要在早期便扶持势力,明德帝安能不知严诚壁只是个会谄媚的小人只是这小人能对抗左相穆青石,并且只能依附于自己,那就是个能用的小人。

他接着看自己抽出来的奏折,喜怒不形于色,容玖从他的呼吸间揣测圣意。

直到最底下的那封奏折被抽出来,皇帝看了前面,愤怒的扔出去

容玖立刻跪下来,作诚惶诚恐状。

“陛下息怒”容玖额头抵在地面上,御书房地面上铺着高祖时候波斯进贡的地毯,所以他的额头没有灰尘,只是有些红。

“捡回来。”明德帝声音中酝酿着滔天之怒。

容玖跪着去捡那封奏折,双手捧着,举在头顶上。

“这事你怎么看”明德帝压低声音问容玖。

如果有言官在这里,一定会戳死容玖的脊梁骨,顺便将他家的祖宗十八代给拐弯抹角的骂一遍,生出这么个孽障来,自古哪里有官宦可以参政议政的

“陛下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定夺,”容玖飞快地说道,“贵妃如今有喜,太子未选妃,朝堂想必有人观望,揣测圣心,未来一段时间,必定波云诡谲。”

明德帝鼻子哼了一声,等了一会儿道:“朕倒是想给长钰一个机会。”

太子是他发妻生的儿子,当年他无论是开始得意,开始后来被放逐,都是这位发妻在身边不离不弃,然而可共患难,却没有同富贵的命,在生下太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天启五年便去世了。

如果说明德帝真正信任的是谁,那无疑是这位已经去世的发妻,这么多年多少人上书说太子中庸,其资质不足以当皇帝,都被皇帝驳回。

一来是有中庸之资不会掀起什么浪花的缘故,另一方面便是对发妻的爱屋及乌。所以刚才看到奏折里蓝元笙在太子妃之列,他并没有直接朱笔划去此人。

蓝长钰经过这一败仗的打击,想必有了些觉悟,也正好让苏家与蓝家相互掣肘。他再让他当了以后的国丈,便是承蒙君恩,之后会更死心塌地。

打一棒子给个枣吃,是御下之道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十分有效果。

再者,骄兵必败,衰兵需要一场胜利,西蜀的战事,交给他,于情于理。

“臣今日要说与陛下的,便是这件事。”容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事”明德帝接过他恭呈的折子。

“臣查得北疆战事”容玖将蓝长钰设计自己战败之事说与明德帝,并未添油加醋,相反,说的极其简明扼要,不带个人感情色彩。

明德帝的脸都阴出水来,眼中的暴风雨呼之欲出。

说罢之后容玖几乎整个人贴服在地面,明德帝“腾”的一声站起来,手捏紧那封奏折,却不置一词。

“他这两日如何表现”明德帝没有言明他是谁,但容玖知道这个他,指的一定是蓝长钰。

“一切如常。”容玖用了这四个字。

最正常的表现,才是最不正常的表现,因为这不该是蓝长钰展现的行为。虽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但连反思沉痛都没有,是想做什么解甲归田,韬光养晦,还是什么

“你觉得他在想什么”明德帝低头问容玖。

“臣听闻自古君臣有两种相处方式,一则如勾践范蠡,可同患难不可共富贵,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弹弓藏;一则如卫青汉武帝,千古君臣之表率,霍将军曾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马革裹尸葬尔,心悦诚服,然观蓝大将军,既非名将,忧心帝王,似全然不知主忧臣辱。”容玖字字珠玑,仿佛全然出自肺腑之言。

“朕大约对他真的太好了。”明德帝这话堪称咬牙切齿。

于是容玖又加了一把火。

“世上只有君王怀疑臣子的份儿,哪里有臣子又想领俸禄,又不想干事的道理便是奴婢这样的残破之躯,也在为国效力不是么”容玖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来如此。”

“下去吧。”明德帝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控制情绪用了他很多力气,明明张仙师说他已经不宜再动摇感情。

然而不顺心之事接二连三,皇帝仍然是人,不可能真的修身养性到感情淡薄,否则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控制欲呢

于容玖而言,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翌日皇帝上朝,将西蜀来犯之事说明,并将退敌之事交予苏谢,提拔他为大将军,与蓝长钰领同样的职位。

本来蓝长钰的将军之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但明德帝开了个先河,分了左右,苏谢虽然是左将军,太殷以右为尊,但他年纪这般轻,便与蓝长钰一个级别,背后的深意足以让人揣摩良久。

“苏将军锐意进取,年轻气盛,便如太殷的一把剑,护着太殷。”明德帝夸奖,然后把话题一转,“朕听闻蓝将军家眷有恙,加之北疆之后需休养生息,此战不宜前往。遣副将前往辅助苏小将军,万望朕之肱骨一心为我太殷,莫要生出嫌隙,退朝吧。”

副将便是蓝长钰的那个心腹,颇有大将之风,明德帝派他前往,一来辅佐苏谢,二来掣肘苏谢。

“陛下万岁万万岁”诸臣跪拜,心思各异,却达成了一个共识:蓝大将军彻底失去圣宠了。

蓝长钰背上全是冷汗,想要求见皇帝,却托付无门。

他素来恨宦官内侍,位高权重的时候对容玖从来不假辞色,这时候上前依旧拉不下脸,然而却不得不带上笑,“恳请公公通禀一声。”

容玖伸手不打笑脸人,嘴上却没有丝毫松动,“大将军客气了,陛下的事,哪里由得我置喙大将军还是听陛下的话,回去好好休息,说不定他日还能东山再起呢。”

蓝长钰很想就这么离开,但脚步凝滞,愣是走不动,他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金箔信笺,封着火漆,交由容玖,“烦请公公提点。”

、 第43章 因为命

容玖假作推拒,蓝长钰硬塞,他便拿过来放到自己衣袖里,似笑非笑的“提点”了蓝长钰:“将军做事过于三思,须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将军得想想这些时日做了哪些事情,叫陛下龙心不悦。”

蓝长钰脸色微微一变,瞳孔之光缩成针尖状。

“曹公曾有一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将军谨记。”容玖礼貌的点了一下头,从蓝长钰身边走过。

今日早朝之后,百官休沐半个月,元宵佳节过去之后再开始办公,所以这半个月,足够他想清楚了,也足够时间叫皇帝动手了。

晚了。

容玖走在青石路上,藏青色的靴子踩在上面,雪已经在早上被打扫干净,路上人来人往,看到他都低下头,或者直接跪下来。

他从前也是这般上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哪怕收敛锋芒,然而明珠毕竟是明珠,蒙尘也是,招致不少人嫉妒,甚至想要除掉他。

这条路,他也跪过,甚至杀过人,脚下踩着无数人的血爬上来,最后才能站的这样笔直。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他明明还不到三十岁,那双眼睛却已经似七旬耄耋老人般通透。

他双脚朝着的方向,正是自己的小院。

童简鸾在容玖的床上睡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个奇怪的梦却不是春梦,他拥着容玖的被子,躺在容玖时常躺的地方,却没有心旌摇曳,而是安心。

他梦到自己一岁前的事情。

真是奇怪,那些记忆明明不该记得,谁会记得自己一岁前的事情呢毕竟又不是魂穿婴儿穿,睁开眼睛就懂得这个世界。

梦中一片白,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凌冽的寒风吹拂,他躲在一个人的怀中,很温暖。

身为婴儿的他还抓着对方的衣襟,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对方略带惨白的面色。把他捆在怀里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正太,皮肤如羊脂玉,眼睛似黑曜石,小小年纪,气质不凡。

童简鸾感到一颠一颠的,整个世界颠倒一次,再颠倒一次。

他这才发现,美正太抱着他,在雪地里朝拜,每走一步,就跪一次。

他这才瞧清楚,满世界的白色,原来都是雪,美正太刚才一步一步跪的,也是雪。这样不行,他的腿会坏掉的。

童简鸾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手伸出去,摸那美正太的脸,碰到了他的嘴唇。

美正太已经冻的有点傻了,只知道僵硬而机械的向前朝拜,这时候才被一阵温暖给触的清醒过来,发现怀里的小婴儿在碰他。

美正太朝着小婴儿笑,“你终于醒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年了。”

童简鸾看着他,双眸中全然不解,什么是二十年。

“这是我的梦。”美正太声音带着符合年龄的稚嫩,但语气已经和大人别无二致,“因为你把记忆藏在了我的记忆里,所以我只能在梦里等你,结果一等就是二十年。”

童简鸾更糊涂了。

美正太亲了他一下,然后把他的头又按回去,“你等我一会。”

初吻被夺走了,这变化来的太快童简鸾猝不及防。

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你待会别跑

“求见斯诺族长。”

天空忽然变得更为苍白,远山上过来一阵龙卷风一样的东西,卷起千堆雪,童简鸾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外边,觉得这情况简直跟雪崩有的一拼,只是他很明白现在就算美正太跑也跑不过这阵风,于是便在原地静静的等死。

于是他看到了奇迹。

雪崩带起的巨浪将将到美正太面前,声势浩大到让人近乎窒息,忽然化作了人形,白衣白衫白发苍白的皮肤,连双目都是白色的,乌云之后的太阳忽然打了个照面,折射一缕阳光到这雪人身上,让他看起来晶莹剔透,好似谪仙。

“你已千叩首,我知你心诚,说吧,何事求见”那人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请斯诺族长为我二人行魂牵之术,并换寿于我。”美正太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背,看着眼前雪人。

他正是斯诺族长,这连绵的雪山便是喀什山脉。

喀什山脉中有喀纳斯湖,孕育着拉发拉蒂河,同时也孕育着一个奇特的种族:斯诺族。

斯诺族是从河水中出来的一个种族,他们又被称作雪族,常年生活在酷寒地带,由母亲河拉发拉蒂孕育。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中从河水中走出来,七夜大雪之后变作成人,然后在这一地带生活,吃雪,饮河水为生,心是冰做的,不怎么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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