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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道:“等下到我家,去洗。”

少年的鄙夷和村里人太像了,温和接不下去,兀自埋下了头。

到了家,温煦愈加的不耐,似是忆起父亲是个有爱心的人,那么这个傻子就不是太难办的了。

“李叔,带这个人去洗澡。”温煦丢下书包和外套,吩咐道,“还有干净衣服。”

“是,少爷。”李叔应道,带着温和往浴室走了去,“老爷在书房等你。”

温和还是知道洗浴间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大,大到比他家还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是自己多不能触及的地方。

李叔是照顾温煦长大的,知道他从没有带外人回过家,心底的疑惑不由得滋生。

此时的温和已经打理好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了,发丝虽不是很润滑,但却是出奇的不错。

坐进浴缸里,感受着舒适的水刺激着劳累的肌肤,原来这就是洗澡啊,温和心想。

李叔不好多待,但为了不必要的猜疑和误会,还是开口:“你是什么人?”

听罢,温和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他少经人事,现在所接触的事物怕是过了适应期了,但是奶奶说过,别人同他说话,出于礼貌是必须要给予应答的。

脸被洗干净了,肌肤是小麦色,配上五官,李叔觉得这个孩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只是那眉眼和鼻子像极了谁......却还是站在那,等待回复。

“我叫温和,不认识那个人,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我点头,就跟到这里了。”温和解释着,话语间满是少说话的吃力,却很干净透亮,就像他这个人。

李叔听罢,后面的话语已经被他过滤了,不像是布局,就是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和少爷一个姓氏呢?不过转眼,他还是弯起了嘴角:“既然你是少爷带回来的人,那么也是这里的客人了,温和先生。等你洗好了,我会叫女仆过来帮你,你不用多说话,跟着她们就好了。”

对于“先生”这个称呼温和还是抖了抖身子:“十六岁,我不是先生。”

李叔退出去后便开始搜索记忆力的温姓人家。

温煦报告了近况,看着对面在商场混迹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不无恭敬地说:“我今天捡到了一个傻子,我觉得他不是故意安排的,所以父亲我想养他。”

“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养他可以,但是不能白白养,我看你也孤单,不如就让他陪你读书玩闹吧。”男人的嗓音沙哑浑厚,不过他似乎忘了,眼前的儿子已经十七了,早过了玩闹的年纪。

“嗯,那我去给他安置客房,晚安父亲。”温煦带上了房门,玩伴?他需要么?

温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晃着腿,旁边是李叔交代照顾他的女仆。他本就话少,这会儿的气氛很是诡谲。

看到少年款款走来,温和不禁勾直了眼,想看见救星似的,不顾周围的其他人,直接说:“我叫温和,你可以叫我和和。”

他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他的恩人,虽然他思想迟钝,但是现在他所处的环境绝对是比之前好太多太多了。于是便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奶奶对她的称呼,不曾被第二个人叫过的和和。

温煦倒是有些惊讶于他同自己一个姓氏,至于后半句他倒是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了,毕竟这场游戏,他才是导演,而眼前的傻子,是他可以随时over掉的角色。

他才不屑于去叫他的名字,他是傻子,游戏才好玩。

“你明天和我去学校。”温煦坐在温和的右边,接过女仆手里的果酒,觉得他也许会不明白,补充道:“就是你今天被人推倒的地方的里面,总之就是......反正!就对了。”

谁想倒是他自己越解释越不清楚了,该死。又不是说什么羞臊的话。

温和被逗笑了,他见到了少年不一样的一面,转过头,认真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你说的学校喔,就是教人读书写字的地方,我奶奶说,上了学就要考试,考的好了以后就能赚钱了,你知道钱是什么吗?奶奶说钱可以让人不痛苦,但是太多钱的话......”

“够了!”温煦打断,他有些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可以这般自然地说话,这样令人放松,不带一丝丝污垢,他明明,明明就是一个走到路边被人唾弃的傻子乞丐!不会说话的哑巴!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敢笑他!不觉得太亲密了吗?!温煦越想越极端,偏执着归咎到他不过是太久没接触人了,毕竟他唯一的知心好友已经去国外两年了,强迫自己冷静,稳了稳声线:“你们先下去。”

温和思想单纯,对面人又把情绪隐藏的太好,一时间房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静默,他能察觉到这并不是一场救与被救的故事,奶奶说得到什么都是要靠付出交换的:“我不会白吃的,我会帮你干活,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饮完果酒,觉得还是没必要同傻子计较的,规矩教下去就好了:“温煦,既然你这么闲不住,以后就是我的仆人了,吃穿住我会供着你,但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不能说不,简单来说,就是成为我的三陪吧。”

温和听罢只是应了好,在心中不断咀嚼着温煦温煦,小煦小煦。

夜空澄澈,星星和月亮都像被水洗过一般明亮,云朵也是蓬松松的,是前所未有的好夜色。

温和毫无睡意,他知道头下是香软的枕头,被子很轻,却很暖和,与乡下很厚重的被子根本不一样,温和对着天花板,有股流泪的冲动,为什么他会突然得到这些呢?为什么他之前就是得不到呢?为什么得到了却总感觉又不是自己的呢?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奶奶说的贪念吗?

在乡下的时候,觉得只要有一个地方住就好了,不管是透风的茅草屋或者是破庙,只要每天填饱肚子就好了,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身上暖和就好了,不管穿多少破衣服。可是现在呢?他不懂,他知道他与少年素昧平生,现在怕是付出多么惨痛的回报他都认了。

也不过是,依靠着本性,想抓住一根救命的,与从前不一样的浮木,然后变得更幸福一点......

眼角很湿润,一道道液体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握不住,抓不牢,这是除去奶奶没了的第一次哭泣。

别人总是在他耳边呼喊着“傻子”,他后来知道意思,也同以往不去反驳,他觉得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只要重要的人相信就好了,至于陌路人,他从不在乎。

这次思想的辗转,为他日后的坚韧与付出筑起了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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