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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名钓誉之徒,大师是真正的修士,我即使不信佛,也会尊敬他。”

“我问这个,是因为知辛大师曾经给你大哥和我解过一道签,那次隔着慈悲寺的院墙,他不愿意见我们,现在却愿意跟你住在一个院墙里,我就是觉得不应该,你的面子,什么时候竟然比你哥还大了。”

“跟面子无关,性命攸关使然而已,”李意阑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又因为对知辛的事感兴趣,忍不住多嘴道,“嫂子我能问问,大师给你们解的是什么签?是怎么解的么?”

说完他可能是觉得这样八卦太像寄声,又此地无银地补了一句:“说起来,我还没去庙里求过签呢。”

那是安定五年,他们求的是一枚姻缘签,如今的结果已经印证了大师所言不虚,不是什么锦绣良缘,王锦官问到了自己的想问的,不想再多谈,于是张嘴就发了碗扎心的闭门羹。

“求签的都是怀春的少男少女,你个光棍赤佬有什么好求的。行了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李意阑感念她为了自己的问题东奔西走,立刻站起来走了,只是出了门之后没有右拐,而是直行下了台阶,独自去了证物房。

寄声觉得那几架刻满字的骨头让人得慌,反正那里也有衙役守夜,乐得去给李意阑端洗脚水去了。

州县衙门里的官差大都些懒散,值守那两个困得东倒西歪,李意阑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举了盏烛台,照亮了刻满字的幽异骨架。

左起第二架的门板上贴着许致愚的草标,李意阑凑得十分近了之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颈骨上找到一圈比发丝还细的裂痕。

这断口能够从侧面佐证死者是许致愚本人,只是有人技高手巧,给它将头身粘在了一处,而大家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字,就都忽略了这道小细痕。

当年不比如今,这样连夜公然替钦犯修补尸身,无异于是在宣告对朝廷和官府判决的不满,许家满门已株,如果不是许别时,那还能是谁呢?

烛火幽幽飘忽,将墙上的影子撕得张牙舞爪的,李意阑满头都是问号,却一个答案也没得到。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能力有限,只看得见井口那块巴掌大的天。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以后,王锦官从屋里出来,轻悄地来到了知辛的门前,她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师睡了吗?”

屋里还亮着灯,主人明显还醒着,不多时门就被从里面打开,知辛衣衫齐整地露了出来,语态平和地说:“还没,夫人有事么?”

李意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做介绍,王锦官又不是妇人的打扮,闻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一位“夫人”的,又是谁的夫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王锦官敛住杂念,学着和尚双手合十地说:“有,有个问题如鲠在喉,它过不去、我睡不着,因此这么晚了还来找大师解惑,叨扰了。”

知辛从容地翘了下嘴角:“我还没歇下,算不上叨扰,夫人请进吧。”

他也没关门,王锦官却有些喧宾夺主,反手合上了门扉。

知辛听见了那些吱呀的动静,却没给出什么反应,他脚步不停地走到桌边,侧过身来冲王锦官做了个“请过来坐”的手势,屋里没有热水了,伙夫也已经卸下,顺应天势,他也就不奉茶了。

王锦官站在门口没动,目光落在他脸上,眼波犹如月夜古井上的粼光,透着一种冷冷的感觉。

知辛的意识里登时就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受,这个女人在观察他。被人当成物品一样览看绝不是什么好体验,不过他没有显出恼怒的神色。

人会被激怒,要么是天生脾气火爆,要么就是心虚被踩中了痛脚,这两样他都不是,知辛气定神闲,坦荡地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嫁给李遗十年,抓捕审问过的犯人数以百计,王锦官自问眼神还是有些锋利的,可对面的和尚不急不怒,站在那里像是一团人形的棉花,连着将她的质疑都给带得沉了下去,这样岿然不动的定力,倒是能从侧面显出修行的年头来。

面对这等心性,以她的锐气也看不出什么来,王锦官突然起了对待犯人的那一套,语气恭敬地走过来道:“安定五年的立秋,隔着贵寺的功德墙,我曾与大师交谈过几句,大师还记得我吗?”

当年李遗在办案的时候不慎染上了尸气,他们听从郎中的建议,到寺中去求无功山的清净泉水入药。

去了之后李遗忽然来了兴致,跑去摇了一摇,负责解签的主事长老说这是姻缘上上签,她和李遗自然高兴。

可是饭后他们到后山去散步,李遗随手给她摘了朵野花,她当时在分析案情,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花的茎杆给撅了,李遗好像是叹了口气,墙那边就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王锦官到现在还记得,打断之人的语气里满是戏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异常温柔。

他说:“花开堪折直须折,女施主,花已有人为你折了,此情此景,合该放下诸事,看一眼湖光山色了。”

王锦官当时也问了一句“谁在哪里”,不过语气没有今晚在院中时的戒备。

对方没答自己是谁,只是说了一句话。

李遗觉得他的思路和主事长老完全不同,想要见见他,对方意有所指地笑着说:“相逢有怨,不如不见。”

王锦官听得出他是在影射自己,那时她不知道这人是谁,正在心里埋汰这秃驴是在胡言乱语。

直到李遗忽然过世,她才幡然醒悟地想起了墙外飘来的那句话,回头看去简直像个铁打的谶言。她回慈悲寺去打听那位高人,方丈听完后哑然失笑,当即就吐出了一个名字,因为寺中除了那位年轻的师弟,也再没有长老那么闲了。

当时那院里院外寂寂无人,如果要说有谁答得上这个问题,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知辛本人了。

王锦官的眼里冷然中又有一丝灼意,她追问道:“吴山青,越山清,两岸青山相送迎,这是我的姻缘签,大师还记不记得,您当年是怎么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吴山青,越山清,两岸青山相送迎出自《长相思》林逋

第22章一扇生

山并山,清萍生烟,乃是夫唱妇随的好姻缘。

这是当年主事长老的解签词,可知辛说的却是“师兄这回错了”。

太极两仪,法理四像,每个人一生的所得基本都是平衡的,李遗太聪明,所以没有长生命,而王锦官出身微寒,是个先苦后甜的命局,他们的缘分并不能长此以往。

至于李意阑,知辛想起他从木匠的院子外跳将进来,凛然给自己挡刀的背影,垂下眼帘心想这个人就是太专注、太心无旁鹭了。

“贫僧没有解,只是说了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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