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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越缩越小,他成了真正的困兽。如果这是过去,就证明小哥没有自行了断,如果这是幻觉,就证明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意志消沉而创造出来的假象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而闷油瓶也活着这样一个事实,则将意义的数值瞬间平方。

很久以前,他听三叔夜里闲得无聊吹牛皮的时候说过,有一种幻觉,是要从破绽里走出去的,有的人因为永远无法察觉到破绽,就会困死在幻觉里。想到这里,吴邪开始使劲咬肉垫上的伤口怪事果然发生,他丝毫没有痛觉,只看到鲜血横流,好像身体变成了水龙头,血液很快铺满了整个草坪,围墙遁缩、景色褪白、暖风散去,很快,吴邪哆嗦着发现自己躺在那个洞穴里,地下布满了抓痕,身上沾满了蟾蜍身体里喷出来的粘液。

粘液像是松脂包裹虫子形成琥珀一样,吴邪的下半身已经裹满,如果醒来得再晚一些,头部也被裹住,就再也活不了了。他的胸腔里发出怒吼,很快挣脱了还未裹紧的束缚,冲到闷油瓶身边,咬住他的后颈皮,死命向另一侧拖去。闷油瓶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死了一样,吴邪拖了十几米就疲力尽,更绝望的是,这个没有出口的洞穴里此刻已经蹲满了会储水变粘液的蟾蜍,一只只鼓着大眼睛卖萌似的看着他,吴邪却知道,这背后全是杀机。

不不不!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不能绝望蝙蝠是怎么飞进来的?闷油瓶是怎么钻进来的?他的大爪子扇飞了几只正冲他吐粘液的蟾蜍,目光落在了洞穴中间那块“蓝宝石”身上。那是一堆正在变得坚固的粘液,里面裹着一个战利品,粘液慢慢消解它,大概可以重复提供养分给怪物蟾蜍们食用。吴邪凑近了看才发现,里面的“仙女”其实是一个姿势诡异的人类,下半身已经消解地只剩骨头了,只有上面半个身子还在,右手手臂舞蹈一般执着地平伸出去。挪开目光前一秒,吴邪惊叫了起来。

这个人类的后脑勺头皮缺失了一小块,而之前在外面的洞穴里,吴邪知道,阿宁曾经在这里被人拽掉了一块头皮!他惶急地冲到正面去看,顿时四爪酸软:真的是阿宁。她的脸上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微笑,像是看到了注定的命运一样平静,睁着的眼睛里却仍然有一丝不安。刚刚从幻觉里逃脱的吴邪知道,她一定是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但是……吴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宁跟他并不算好朋友,甚至,对阿宁来说,吴邪和其他的狗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工具而已,只是吴邪出售的萌常常被阿宁“高价”购。目睹人类死去,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吴邪却似乎能听到她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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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宁姐还是挂了……那眼睛里的不安是什么?是她发现了幻觉的破绽,但是为时已晚吗?她举起手臂是要开枪吗?她这个姿势怎么看都像是交警吴邪忽然明白了。他顺着阿宁手臂的方向看去,最大的蟾蜍王就蹲在前面为什么没有洞口?一个洞是不可能没有洞口的!吴邪在心里对阿宁说了声谢谢,然后退了两步,扬起有力的前爪,将一只追着他并且学着闷油瓶的声音叫他“吴邪”的蟾蜍打成了肉泥。

蟾蜍王喷出粘液,吴邪腾身躲过,一口咬死了第二只蟾蜍。

虽然蟾蜍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身体里的毒素却让吴邪整个口腔又酸又苦又臭,一阵一阵干呕。其他蟾蜍知道,如果再不困住这条狗,他就会大开杀戒,因此兵分两路,一半围攻吴邪,一半去用粘液包裹闷油瓶。

吴邪咬紧牙关忍着呕吐,不断地进攻个头大的蟾蜍,怒火、悲愤在心里涌成了比黑金古刀更强悍的武器,他从来没有战斗得这么快准狠过,当第二十二只蟾蜍死在地面的时候,蟾蜍王向前一步,喷出了大量粘液。

洞口果然就在蟾蜍王身后!

吴邪不断地躲闪着粘液,最终退到闷油瓶身边。他大叫对方的名字,但是闷油瓶无动于衷也许他真的是死了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让他成为蟾蜍的晚餐!吴邪低下头,拱起闷油瓶,把他弄到了自己背上。哈士奇比金毛要轻不少,但是闷油瓶体型很大,吴邪目测了一下,洞口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米,如果他够快,闷油瓶也许会掉下来,如果他不够快,蟾蜍王一旦察觉了他的企图,再次堵上洞口,吴邪也许很快会败给几百只蟾蜍。

“吴邪……”闷油瓶说。

这次是真的!吴邪扭头,就像闷油瓶惯常安慰他那样,给了对方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无比严肃、充满自信:“咬住我的背,抱紧我。”

惯常不爱听别人的话甚至有些倔的闷油瓶虚弱地用前爪环住了吴邪,牙齿深深咬进金色的长毛里。吴邪在疼痛中知道,背上的那个人、这条狗,心里有太多太多难过的事,装了太多太多无法背负、不想面对的回忆,也许,他的失忆症是一种身体自我调节的技能,就像是白细胞会主动进攻病毒一样,当那些负面的情绪快要吞噬他、快要让他想结束一切的时候,他就干脆清空自己,把过去的欢笑、爱和光明的东西,也舍得一并扔开,只为了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就是全部的意义。

吴邪深吸一口气:他要让这个意义的数值再次平方,最好能够立方、四次方,呈几何级数增长。

蟾蜍王笨拙的身体正在后退,吴邪扬起金色的爪子,把自己想象成灵的弓箭。洞口不是很大,但他只要瞄准就一定可以出去。

心无旁骛。

全力奔跑到最快的时候,吴邪甚至真的闻到了杭州的花香。一种从鼻尖到爪子缝、从胡须到尾巴尖的周身愉悦。

他知道,他的每一步,都是带小哥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带我回家,闷油瓶咬紧的齿间发出孩子一样的呜咽。

吴邪扬起金毛那阳光一样好的笑脸:小哥,别急,我带你回家。

洞口外面是湿润的泥土坡,吴邪没有心理准备,忽然失去平衡,多亏闷油瓶狠狠咬着他,身体重量向后一扯,和他一起滚到了谷底。

是真的有花。吴邪瘫软在那里,和泥土的清香热吻。一朵朵叫不出名字的花盛开在身边,令人无法想象,这竟然是北极。吴邪抬头,头顶的冰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到了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冰壳上面群居的海豹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他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前人从未到过的地方。

闷油瓶颤抖着站起来,吴邪却强行把他扑倒了。

此时此刻,吴邪再也不信什么预测,什么未来。这就是未来,最好的,永远都在未来。

第48章

吴邪被一场血淋淋的噩梦吓醒的时候是深夜。与噩梦里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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