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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一关上,吴邪就迫不及待地丢下嘴里的罐头,问闷油瓶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狼嚎,是不是有狗打架,是不是有人要欺负他。闷油瓶只是不回答,围着吴邪转了两圈,还把他从头嗅到脚。

吴邪不屈不挠地追问,凑过去把鼻尖埋进小哥肩胛的毛里,检查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可是无论是嗅起来还是看起来,小哥都一切正常,鼻头湿润爪子干爽,显然是连剧烈运动都没做过。

“难道,是因为找不到我,担心了?”吴邪小心翼翼地问。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假装研究那只罐头,吴邪知道这就是默认了,他向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立刻欢乐地摇了摇尾巴:“我刚去了陈皮阿四的舱房,你知道吗,他居然……”

对“终极”念念不忘的闷油瓶居然可疑地对他的见闻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低着头,非常认真地嗅那只罐头。罐头撞击地板发出的声音和里面汤汤水水晃动的声音很快转移了吴邪的注意力,他又觉得肚子咕咕叫了,关切地看着小哥,吞下口水。

吴邪不止一次吃过罐头,不过都是人类打开了以后给他放在面前的。有的时候,他会试着用牙齿咬开一些普通的罐头,但是密封性好的厚马口铁制品,比如眼前这种,是没法用牙齿咬开的。小时候,家里那只狸花猫倒是会把罐头叼到猫架最高层,推下来摔开,吃个痛快。可是金毛都不擅长跳跃,吴邪从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这种无畏的努力。

但是闷油瓶不放弃,这艘船遭遇暴风雨已经有大半天,船上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给他扔吃的,闷油瓶和吴邪一样,已经饿了。他把那只罐头滚了几下,嗅了嗅像是确定,接着用左边的爪子按住罐头,右边两根颀长的爪子拽住拉环,用力一扯,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只罐头已经顺从地宽衣解带,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充满了整个舱房。

吴邪不由自主地蹭过去,闷油瓶就抬头舔了一下他的鼻子,吴邪晕乎乎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只罐头……又是牛肉味儿的!

一个小时以后,那只罐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像是洗过一样光可鉴人。闷油瓶和吴邪在牛肉的香气里交换了关于陈皮阿四的所有情报,对于佛像里的人,闷油瓶非常感兴趣,吴邪也冥思苦想了好久,用爪子在甲板上乱画,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过“长沙九门”这个名字。后来,不知道是因为食物太美味,还是小哥在身边就特别有安全感,吴邪在打了无数哈欠之后,居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将亮未亮,雨已经停了,西方的海平面上隐约有金色的光,闷油瓶也醒了,却还把下巴放在爪子上闭目养神,吴邪发现自己抱着闷油瓶毛茸茸的尾巴,一时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放开了跑到舷窗旁边,假装看日出。

闷油瓶也站起来,使劲抖了抖被吴邪睡梦中揉得乱七八糟的毛,尤其是尾巴。吴邪从舷窗的反光偷窥,发现有几缕毛还可疑得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口水,他觉得尴尬,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闷油瓶走过来,按住他的爪子,安抚他的情绪:“船一靠岸,我们就走。”

吴邪惊讶地看着闷油瓶:“那‘终极’怎么办?”

“这样不行。”闷油瓶摇摇头,黑如点漆的眼睛凝视吴邪,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怕,我早晚会害死你。”

吴邪觉得热血上涌,他扑过去,完全凭借身高和体重的优势压倒闷油瓶,按着他的爪子,咬着他的耳朵,锋利的牙齿磨得咔咔响,却一点也没弄破闷油瓶的耳朵。

闷油瓶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雪睫毛让黑眼睛里千回百转的心思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吴邪的身体也软下去,他松口,把下巴搁在闷油瓶肩膀上,叹了口气:“小哥。”

“嗯。”闷油瓶应了,由着他赖在自己身上不走,低声叫,“吴邪。”

吴邪听出情意,下意识地摇了摇尾巴,低声回应:“嗯,事已至此,与我有关。”

闷油瓶又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毛茸茸的尾巴直直地扫动两下,吴邪立刻认定小哥这就算是同意他跟到底了,一高兴就不小心从小哥身上滑了下去,他觉得有点脸红,赶紧顺势打了个滚,又抖了抖毛,假装他就是故意下来的。

也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看出来了,总之,他站起来,凑到吴邪身边,跟他轻轻碰了一下鼻子。

临近港口,海面上喧嚣起来,挂着拖网的渔船,冒着黑烟的运输船,人来人往的客船,还有他们这样看不出来做什么的船,都放慢了速度,依次进港。成群的海鸟飞来飞去,捡拾着船上扔出来的各种垃圾。

闷油瓶严禁吴邪再跑出去,哪怕吴邪根本没想去招惹陈皮阿四,只想去底舱的厨房弄点吃的也不行。吴邪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就干脆找了一块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窝起来睡觉,直到午后,才被闷油瓶亲昵舔了一下鼻子弄醒。吴邪凑到舷窗旁边向外看,只见船已经靠岸,水手们搭了跳板,华和尚一手叉腰,吆喝着人往岸上扛东西。

吴邪和闷油瓶离开这间放着军火的舱房,正好看见陈皮阿四正带着叶成、朗风等心腹向外搬那座藏了人的木头佛像,吴邪差点叫起来:“就是那个,小哥快看……”

话未说完,闷油瓶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吴邪也知道让陈皮阿四发现他们俩在这儿偷窥,八成没什么好事,于是赶紧噤声,侧头偷看闷油瓶,只见他那双黑眼睛盯着佛像,若有所思。

幸好港口嘈杂,船内也是到处是脚步声,人声狗叫,陈皮阿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闷油瓶看了一会儿,就带着吴邪偷偷从原路退回,从另一条路去甲板。吴邪还没来得及问,闷油瓶就说:“那尊佛像,我见过的。”

吴邪惊讶地吐出了舌头,唯一确定的就是,小哥真的认识陈皮阿四,怪不得那个凶老头每次看到小哥,都是那样一番古古怪怪的神情。吴邪凑过去嗅了嗅闷油瓶的肩胛,又绕过去在他的尾巴根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闷油瓶奇怪地看着他,他就欢乐地打了个滚:“他们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你没有。”

闷油瓶不像吴邪那么擅长用气味辨识人类和狗,但这句话让他觉得非常贴心和温暖,还隐约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他低头和吴邪蹭了一下,叹了口气:“那味道,近于死亡。”

吴邪迷惘地看着他,自从逃出导盲犬基地,他已经见识过无数次同类的死亡,甚至还在堆满了狗的尸体的屠宰场过了半夜。他认为,死亡,是一种充满了绝望的血腥味,还混着汗和粪便的臭味,跟陈皮阿四和佛像中那种奇异的香味完全不同。他担心地舔了一下闷油瓶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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