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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地盯着他,“你是忘了你的本分了吗?本王的事容得你来置喙?”

柳子颜还未进书房便听见杜夜然的叱责声,吓得他连忙屏住了呼吸。

心下又有些奇怪,杜夜然虽看起来冷冰冰的,可甚少责骂下人,更遑论这么严重。

柳子颜悄悄上前几步,想试试能不能偷看,还没走到门边便被凌木拦下,唤道:“柳公子,方才沈公子在寻你。”

柳子颜:“……”

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大声,更何况沈枫现在有凌炎陪着玩,哪有时间找他。

无论是否故意,他这一声都已经把里面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杜夜然快步走出书房,一眼看到柳子颜茫然的神情,稍稍松了口气。

柳子颜还想探头朝里瞄,被杜夜然兜头一把摁了回去:“做什么?”

柳子颜晃着脑袋甩开他的手,好奇道:“有人做错事了吗?”

“……”杜夜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含糊道:“嗯……”

柳子颜狐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然而什么也没看出,只好点点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恋恋不舍地转身打算离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见杜夜然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有些郁闷:“呃……我不是要掺和的意思,不过……如果不是什么大错的话,你也别发太大的火,伤肝。”

杜夜然从出门时一直不自觉微蹙的眉,忽然轻轻舒展开:“我知道。”

柳子颜:“……”

知道?知道还不留我?

柳子颜最终还是无言以对地走开了。

杜夜然淡淡地扫了凌木一眼,进了书房,剩下凌木一个人站在外面,长出了一口气。

杜夜然的情绪缓和了些,不再多言,只一句:“隐瞒不报这种事,我不想知道有第二次。”

凌云难堪地闭了闭眼,脱力般低声应道:“是,属下谢王爷开恩。”

……

流言这种东西,若是无法断绝,便只能任其四散流溢,即使是看似密不透风的宫墙,也无法阻止它的漫延。

皇帝召见的旨意传来时,杜夜然便知,一切终于该有个定论了。

柳子颜替他整理好冠服,又仔细地理了理他腰间悬着的环佩,满意道:“好了,很神。”

杜夜然笑着拥住他,紧紧地抱了许久。

柳子颜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还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背。

临出门,杜夜然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直到此时,柳子颜才恍惚从这深不见底的眼神中触到些似有若无的不寻常来,待要确认时,杜夜然已然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是错觉吧。

.

偌大的殿堂中,只有呼吸声缓缓流淌,偶尔还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大理石面的地板上,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映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明亮。

忽然,高位上坐着的人开口了:“你今年二十五了。”

杜夜然微微愣了下,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皇帝合上手中的折子,眼瞳深处有不易察觉的犹豫与不忍一闪而过,转而被冰冷的决绝替代:“不小了,是该打算立妃的事了。”

杜夜然猛地抬起头:“父皇……”

皇帝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若还知道朕是你父皇,就别扯那些没用的借口。”

他将折子一扔,落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却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皇帝用平淡到冷酷的语气缓缓道:“朕已让皇后去物色适龄的品貌良好的官家女子,过些日子会宣你进宫甄选,今日先告之于你。”

“父皇!”杜夜然喉咙发紧,急切地喊了出来。

却见皇帝挥了挥手,命令道:“朕忙着,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隐而不发的愠怒,杜夜然张了张嘴,却没能发一言,沉闷地行了礼,退出了大殿。

皇上丝毫没有提到关于柳子颜的事,可杜夜然知道,这才是事情发展最坏的方向。

不温不火,甚至不闻不问,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柳子颜只不过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暂时迷惑了杜夜然的小喽,都不用他花心思去处理,还能顺水推舟地把杜夜然的婚事办了,皆大欢喜。

可他大概想不到,真心这种东西,能生长出怎样的毅然决然。

.

皇后对这件事的热情极高,没两天便搜罗来好些人选,连忙派了人来传杜夜然。

宫里的小太监来传话的时候,杜夜然正陪着柳子颜在书房赏画,恍然听下人来报,柳子颜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这段时间很忙吗?怎么三天两头传你进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夜然怕他知道了会多想,含糊道:“年初的确事多,我会尽早回来的。”

柳子颜点点头,笑得温顺,再一抬头,猛然撞见杜夜然眼中来不及掩下的涌动,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可转瞬又不见了踪影,回复到往日的沉寂。

难道……又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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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指着小圆桌上厚厚一摞画像,含蓄地笑道:“母后知道你眼光高,这几天专程替你物色了这些来,都是家世品行相貌极好的姑娘,各个都是出挑的,你快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杜夜然沉默着上前,一边装作极认真地翻看那些画像,一边在心中腹诽全都不如他家小颜好看。

约摸半盏茶后,他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回道:“母后为儿臣挂心了。只是母后,儿臣以为仅凭画像并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内在,也并不能看出有谁是儿臣的有缘人……”

“这样啊……”皇后眯着眼笑起来,一脸的早有所料,“那可真是巧了。本宫今日特意宣了画像上的官家小姐们进宫,既然画像看不出,那便虽母后去看看真人。”

杜夜然暗暗皱眉,却又无从脱身,只得应道:“一切听凭母后安排。”

皇后笑盈盈地带着杜夜然往御花园走,后面乌泱泱跟了一群太监宫女。

三月初春花将开未开,细看可见树枝上零星早发的花苞,含羞带怯地沐浴在暖阳下。

待转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前方豁然出现一大片空地,用苍青色大理石做的地面,光可照人,旁边立着一座玻璃暖阁。

一群不过二八年华的姑娘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或坐在暖阁中轻声细语地交谈,或站在外面的鲤鱼池边赏景,比这初春的景还要动人。

皇后身边的老公公瞅着时机,拖长了调子喊道:“皇后娘娘驾到,王驾到。”

话音尚未落下,那些小姐姑娘们全都迈着莲步地聚集起来,走上前行礼。

皇后温和地笑道:“诸位不必过于拘谨。想来派去传话的公公是说过本宫的意思的,大家都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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