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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湛蓝的眸眼弯起,笑得灿烂:“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我同意你一个人去看车祸现场了么?而且我和你在一起,发生事故的可能性会比较低,因为在这里,没几个人敢动我。”

第33章

宫酌是在下山的途中出事,郗长林他们沿着山路往上,不出十五分钟,就来到车祸发生地点。

两辆车都已经被拖走了,但现场仍围着黄线,旁边站着交警值守。山崖边上的护栏被撞飞一大块,旁边的半截斜支出去悬空,在激烈的风雨中摇摇欲坠。

从路面的轨迹来看,的确如先前通知贺迟这一消息的人所言,那辆别克车扯住发现情况不对,紧急超车打转方向,帮宫酌在山崖边抵了一下,让车大半挂在了护栏上,没有坠出去。

郗长林让贺迟靠边停车,独自一人撑伞下去。贺大佬提前打过了招呼,青年径自越过黄线,踩进那片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区域。

但雨势太大,许多痕迹都被冲刷了干净,路面上只有别克车刹车制造出的白痕,别的用肉眼无法看出。

青年微微叹息,对交警道了声谢,坐回车内。

“这个路段恰好在监控范围内,要调录像看么?”贺迟问。

郗长林低头系安全带,“我其实是想碰碰运气,如果宫酌事发时开的那辆车还在这里,就进去检查一下。”

“你很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贺迟说着,重新启动车辆,“接下来去公墓?”

“去。”

事故路段在后视镜中远去,郗长林撩起眼皮,盯着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看了一会儿,轻声发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公墓?”

“不知道,一会儿等他从手术室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贺迟说。

修长的手指在车窗上叩了几下,但闷闷的响声比不过撞上来的雨珠,指尖也被弄得湿润,郗长林不由“啧”了一声。

他抽出一张纸擦干手,又拨开装着剩下半盒小食拼盘的塑料袋,取出新的手套戴好。

捏起薯条蘸酱的同时,青年又问贺迟:“宫酌总不会散心散到公墓来。这里肯定埋着和他有关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贺迟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你万事小心谨慎,从不会对某人倾盖如故,和宫酌认识不过短短十来日,为什么对他如此上心?

郗长林装作听不出隐含在话语深处的意味,在小食拼盘里翻了翻,拎出一块脆皮鸡翅。塑料袋发出的声音,青年语带笑意,说得轻描淡写:“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行吧。”贺迟眼神渗透出些许无奈,“那里面葬着宫家一个保姆的儿子,叫谢盏。他和宫酌还有宫倾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

“谢盏……”郗长林低声念了一次这个名字,垂着的眼眸忽然掀起,“就是因为他的死,宫酌才发疯似的跑去欧洲游荡?”

“哦?宫酌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贺迟的语调瞬间扬高。

“那么作为当时宫酌的知心交谈对象,你知道的关于谢盏的信息,应该很多了?”郗长林不回答这种明知故问,若有所思地说完,双手捏着鸡翅迅速往两旁撕开,再剔走骨头。

他接着抬眸扫了眼路况,见还算良好,便唰的一下抬手,把鸡翅塞进贺迟嘴里。

“贺迟,你不打算告诉我吗?”青年漆黑眼眸里微光闪烁,笑得乖巧无比。

贺迟被他惹得又好气又好笑,将已经冷掉的鸡肉吞咽下去后,放慢车速,缓缓开口:“谢盏和宫倾同岁,死的时候才十九。那个时候,谢盏的死绝大部分是宫倾的原因。”

那段往事如同画卷一般铺开到郗长林眼前。

说来也是俗套,保姆的儿子死心塌地喜欢上了和他青梅竹马的宫家二少爷宫倾。

两个人身份上的差距,让谢盏的爱卑微到了泥土中,只要是宫倾开口,他什么都愿意做,宫倾显然知道谢盏的心意,却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拒绝。

后来宫倾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就是前不久刚订婚的未婚妻他毫不隐瞒地将这段心意告诉谢盏,并让谢盏出谋划策,帮忙追求。

那个女孩要山顶的一朵花,而谢盏的死,正是因为那朵花。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山顶悬崖,小心翼翼地把花摘下,却没能让自己小心翼翼地回到地面。而发现谢盏尸体的人,不是宫倾,也不是那个要花的人。

是宫酌。

“谢盏失足跌落的山崖下,是不是有一片大马士革玫瑰丛中?”

在贺迟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的过程中,郗长林第一次插话。

贺迟“嗯”了一声,继续道: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在那之前,谢盏被查出患了癌症。当时的医疗手段没办法治愈,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而谢盏的家庭没办法负担昂贵的用,砸钱来给他续命,所以那个时候,谢盏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

“失足坠崖的前一个晚上,宫酌听见宫倾和他正在追求的女孩聊天,那女孩说‘反正谢盏也要死了,不如加以利用,让他死得有价值一些,我想要后山顶上那朵野百合,你让他给我摘来,如果他摘到了,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宫倾说‘好’。”

“而听见了这段对话的宫酌,却没能阻止谢盏答应宫倾,去办那件所谓的有价值的事。所以谢盏死后,宫酌才会发了疯似的跑出国寻求逃避。”

故事的开篇就似一杯陈年旧酒,品到后来苦涩逐渐溢出,郗长林想起宫酌曾经说过的话,眼前不禁浮现出少年死在大片鲜艳盛开的大马士革玫瑰丛中的场景,被花刺划破皮肤,被花雨掩埋住面孔。

“他死了好多年啦,喜欢过他的憎恨过他的,都渐渐把他忘了,可能如今只有我还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那个月冷风寒的夜晚,宫酌喝着一杯自己酿的樱桃酒,眼神渺远。

不过细思着贺迟的话,郗长林忍不住蹙起眉头。

谢盏患的是什么癌症,症状是什么,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又是什么?是突如其来的发病,还是确诊之前就出现了征兆?

他捏着薯条的手顿住,嘴张了张,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刻着“庵山公墓”这四个字的石碑在车窗外一闪而逝,贺迟将车停到公墓大门前坪,咔哒的解锁声响起后,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更多的宫酌没告诉我,如果你想了解得更详细,我派人去查。”

“不用。”郗长林敛下眼睫,将薯条丢回小食拼盘的盒子里,再脱下手套塞进去,给塑料袋打了个结,打算拿出去丢掉,“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贺迟给郗长林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再取出一把折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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