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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王名唤何玖,是先帝胞弟,因为身子弱当不得皇帝,所以从未被人忌惮,是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如今先帝病逝,心狠手辣的太子何泽登基,一干皇室子弟杀的杀贬的贬,他却仍能在这风云之中活得好好的,这份手段便不得不令人佩服。

袖子忽然被人轻轻拉动,顾淮生回过神,对上薛梓奴暗含焦急的目光,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与他一同下跪行礼:“见过中官人,见过夔阆王殿下。”

“起来罢,无需行此大礼,”一把中年男子的嗓音响起,柔和清雅,隐含笑意,“听闻你们是世子荐来的门客,通曲乐,今夜月色和美,良辰美景俱全,不如来两首小曲,也好凑齐了这赏心乐事。”

第一次见身份这么尊贵的人,薛梓奴有些紧张,连应两声“是”,嗓子都变调了。顾淮生则比他镇定多了,平稳地将玉箫捏在手里,恭敬地问道:“不知两位贵人想听何曲子?”

夔阆王道:“都可。”

顾淮生想了想,低声在薛梓奴耳边报出曲名。

一旁奏乐的乐师极有眼色地止住演奏,腾出一片空地,薛梓奴在当中坐下,将琴小心在膝头放平,顾淮生则举着箫站在他身边,眼见诸事具备,正要演奏,全公公却忽然道:“且慢。”

夔阆王奇道:“怎么了?”

“有良曲相和,却无美人相伴,倒是白白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全公公捏着嗓子笑道,说完就朝候在身后的婢女低声叮嘱了两句,那婢女得了吩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三名年轻俊美的少年郎。

全公公喜好漂亮的男孩儿,西京之中谁人不知,夔阆王笑了笑,他虽然不喜男风,但全公公的面子是驳不得的,待那三名少年落座后便也随手揽了一个在身边,正要吩咐两名乐师开始奏乐,却听身边的全公公阴沉着脸道:“还有一个呢?!”

三个少年瑟缩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一个长得最秀气的哆嗦着挤出一个笑容,抖着嗓子道:“回大人,雪哥哥身子还没好,不能来……”

“好大的脾气!是我太宠着他了,让夔阆王看笑话了。”全公公眯了眯眼,阴渗渗地打断他。

夔阆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却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全公公的某些习性他确实不太看得惯,但此刻他也不欲节外生枝,于是笑着打圆场道:“既然病了,不如就这样罢,中官人别坏了兴致。”

全公公却摇摇头,扭头吩咐身后一人:“贵儿,你亲自去把他‘请’过来。”

他喊的“贵儿”全名全贵,是他从前在宫里的义子,给他养老送终的,大约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倒是生了和他一样的面相脾气。

听闻义父这么说,全贵哪有不明白的,笑了笑便出去了,约摸过了一刻钟才折回来,身后跟着两名身材壮硕的家丁,像是老鹰提小鸡一样拎着一个瘦削的男子。与先前来的三名少年不同,那男子看着有二十多岁了,一件蔽体的衣物都没有,露出瘦漂亮的身体。

令人心惊的是,这男子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是湿漉漉的,目光失焦,一得到自由就伸手抓住自己喉咙,艰难地大口喘气,好像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溺水的人一样,而他浑身上下各式伤痕交错,就跟曾把邢部所有刑具都尝试过似的。

一看到这年轻男子,薛梓奴便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心里生出浓厚的怜悯之情,低声道:“这人便是我下午看到的那个……”

顾淮生没有应声,他只在那人刚刚被拎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那具身体上的伤痕真可谓是触目惊心,让自认为已经心硬如石的他都生出一丝不忍来。不过很快他便将这股不合时宜的同情压了下去,漠不关心地低下了头。

纵使同情又能如何?他如今大仇未报,尚只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皮苟且偷生,还能顾得了谁呢?

芸芸众生,得过且过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入v~

暂时处于裸更状态(没存稿),再加上三次元有点忙,所以不能保证日更,请见谅,暂且定为隔日更,隔两天来看看就好,多出来的就当惊喜啦。欢迎藏养肥,给各位小可爱笔芯,祝看文愉快~

ps:“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出自白居易《春题湖上》,本文架空,就假设白居易是存在过的吧

pps:尽管文案上已经写明了,但是防止再出现有小可爱不喜欢看文案或者是漏看了的情况,还是要说下,cp指路晋雪年,菊洁勿入,再次笔芯~

第2章初入全府(二)

空旷的水榭内萧声悠扬,中间夹杂着清脆如珠玉落盘的琴声,既像生在春天里无忧无虑的少女,又像远离人间的山涧幽兰,空灵动听,纯粹美好。

这首曲子从未听过,节奏欢快,奏乐的人指法流畅,确是好曲,夔阆王悠然阖目,指节忍不住随着曲调在桌子上轻轻敲打。

然而十分煞风景的是,曲子间隙里总会传出痛苦的闷哼声,那声音像极了被折磨到极致的困兽,明明想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却仍旧克制不住从齿间挤出破碎的呻/吟,由此就算不睁开眼,也几可想象躺在屋子中央的男人正在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夔阆王终于受不住地睁开眼,看向屋子正中央:白玉砌成的地砖上,男人痛苦地蜷成一团,眼睛里溢满水光,却失了神采,黑色长发像打了结的枯草一样,恶心又狼狈就在不久之前,全公公说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让人将甜得发腻的蜜浆抹在了他伤口上,后来又让人放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在他身上,那些虫子嗜甜如命,闻到蜜浆的味道之后便疯了似的往他伤口里钻。见多识广的夔阆王在呆了几息后,差点没扶着桌子吐出来。

纵使早就对全公公的心狠手辣程度有所准备,初次看到那副景象时夔阆王仍旧从心底升起一股胆寒。

全承恩此人,惹不得啊,惹不得!

至于地上这人,受此折磨还能一声不吭,令夔阆王在可怜他的同时倒也生出了几分敬意。

“中官人,好好的宴席,平白让一名贱民坏了雅兴,岂非得不偿失。”乐曲告一小段落,陡然低了下去,趁此间隙,夔阆王出声劝道。

“既然有殿下求情,那便暂且饶他一命罢,”全公公拈了颗葡萄塞到嘴里,看着台阶下受着折磨的男人,眼里迸发出一种变态的快感,呼吸也粗重了几分,隔了半晌才平歇了下去,吩咐道,“等这首曲子结束,你们去替他洗洗。”

“是。”

曲子恰在此时又高昂了上去,宛如少女坠入热恋,使人心情不由也随之变得甜蜜愉悦,全公公似乎爱极了这首曲子,甚至眯着眼跟着哼了两句,一直等到曲子停下,才快活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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