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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叫什么,叫连睿,人家奶奶取的名儿,等那个小脸越长越开时,那个脸就像极着连枫,与连枫有一点不一样的事,连枫给的感觉女相男生,可她是道地的女生。

小小年纪就已经让人很头疼,尤其是大胆,她下班去接女儿时,又听见老师附带的别个家长的抱怨声,连睿去的不是机关幼儿园,她去的是普通的公立幼儿园,事情经过是这样子的,路过这幼儿园时,她的脚步再也停不了,硬是要来这所幼儿园。

她爸爸是个宠女儿的,也没个反对的,就直接地答应下来,幸好华戏离这所幼儿园还很近,大胆下班时还可以顺便去接人,可老师的抱怨让她很头疼。

“陈姐,连睿小朋友今天又捉弄别个小朋友了——”老师很年轻,瞅着是刚出校门的,一身青葱的打扮,大冷的冬天里,咖啡色的长靴子,军绿的呢料超短裙,薄薄的线衫,围着浅色的长围巾,外面只配件羽绒背心。

大胆一边听她的话,一边觉得一瞅着这个老师,她自个儿就觉得冷,冷得不行了,她向来缺少着血气儿,到冬天里基本只穿羽绒服,里面还穿得很厚,“怎么捉弄了?”

她把从老师身上的视线收回,低头瞅着到自个儿腰间的小家伙,那个小家伙被她爸爸给穿得一身粉嫩的,粉嘟嘟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天使,可是骨子里,她摇摇头,真对自个的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睿儿没干什么——”连睿瞪大眼睛,还大声地嚷嚷着,那个样子,跟着受冤枉小兽似的,眼里的那个颜色,充满着委屈,好象她问了什么不应该的问题。

大胆有时候拿她没办法,就把她送去部队里,或者她奶奶家里,让别人训她,可那样没用,一点儿用也没有,连枫那个部队全是些男人,见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个个都宠着,就是连枫想黑下个脸,都给齐齐地挡回来。

还有就是她奶奶家,送过去就是当小公主的,宠溺着不像话了,于美人那个态儿,那是她孙女,她不宠着谁宠着——

她头疼,想起这些个事儿,生一个女儿,比生三个儿子还要cao心,三番两次到学校听着老师的告状,不止老师,还有些个家长还特意等在这里,指责她女儿的“不当行为”,她为此很汗颜,三个儿子,谁也没能让她享受一次这种待遇。

人家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么女儿对她来说,就是前世的冤家,现在还来做冤家的,这冤家做得还真行,都做两世。

“老师,你说一下吧,我听着——”她没有连睿辩解的嚷嚷声,直接地冲着老师问道,“到底她又做了什么好事儿?”

“她拉着小朋友们一、一起看、看大胖——”那年轻的女老师说话有些躲闪,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讲不出来。

“看大胖?”大胆知道这是连睿班上的一个小男生,大约是营养太好的缘故,胖得圆滚滚的,老是受到她的欺负,“你干嘛看人家,看人家哪里了?平时到学校里都是同班的,你看不够呀?”

她这么问,见着对面的老师那个脸色到是不太好看,就觉得事情不一般,低头瞅着自个儿玩着自个儿手指的小家伙,“还不说来,到底是怎么着人家了?你要急死我不成?”

“妈妈,睿儿不想急死妈妈,那样子,爸爸要打睿儿小屁屁的——”连睿小朋友说得一本正经,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真实的事了,还说得头头是道,五岁的小孩子表达能力已经很不错,“妈妈,大胖他自己脱下裤子,让我看的——”

“什么?——”

这惊呼声不是大胆的,她到是想惊呼,别人的声音比她快一步,也不用回头,她就知道那准是从部队回来的连枫,一回来就想他这个女儿的。

连枫是个愤怒的,那张沉淀着岁月成熟的精致脸庞 ,简直是个万人迷,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大胆手里牵着的小手连忙挣脱开去,连睿迈开着小短腿儿,冲着连枫跑过去。

“爸爸,爸爸——”

她还嫩声嫩气地喊着。

大胆给丢在那里,一个人的,看着连枫把他的小公主给抱起,就坐在他的臂弯里,还朝着那个年轻的老师走过去,她不由地低下头,真想把自个儿的脸给挡住,她清楚地知道下面会让她很丢脸。

连枫慢慢地走过去,都说他是妖孽的,即使是对他没那个意思,年轻的女老师面对着这张脸,那张青春逼人的脸还是忍不住一个脸红,但是当她听着那个年轻且美丽的家长说出的话后,就给愣在那里。

听听,连枫是怎么说的——

“老师,还请看好班上的小朋友,别来骚扰我女儿,一个一个地就想着诱拐我女儿不成,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耍流氓了,怎么不训人一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的,长大后怎么办?”

听听,这是连枫说的话,让大胆真没脸见人。

是她家女儿不对的好吧,大胆哪里能不知道她家女儿的性子,就是个滑头儿,表面看着像天使,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个什么,那个老师不好意思说话,她还是猜得出来,她女儿还做过啥的,比如着唆使人什么的,再带人去看什么的。

“回去吧——”她狠狠地推着那两父女,把人往车子方向推过去,今天她自个儿开车的,也幸好着连枫也没有高调出场,就坐个普通的车子过来,就让那车子先走,自个儿的车子自个儿开回去,载着这两父女。

连枫还想着跟那个老师理论理论,见着她那个脸色一下子给黑得难看,也就把话给压回去,抱着女儿上车,一路上,车子里安静得很,气氛有些个诡异的,让连睿没敢开口,腻在她爸爸怀里。

把车子停在车库里,大胆跟个火车头一样,直往房里冲,谁也没敢拦着,就让她一个人冲入房里。

“她怎么了?”

沈科端着菜出来,身上还用着粉红色的围裙,上面还有着懒羊羊的图案,正躺在树底下睡大觉的样子,那么大的块头儿,配着这个围裙,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沈科早已经恢复成当年的样子,除了走路微有些跛外,别的都还好的,看着大胆冲进去,后边跟着连枫父女俩的,就随口问了一句。

“妈生睿儿的气——沈爸,你快去哄哄妈妈吧,她天天生气的——”

小家伙这嘴巴说的话,要是给大胆听到了,还不得气极,偏就着,她早进房间里,话就压根儿没听见,让个小家伙说得头头是道的。

沈科把菜放在桌上,把手往围裙上一抹,摇摇头,把个食指横在嘴边,声音压得老低,“真是坏丫头儿,要是我现在进去,你(妈)妈还不把你沈爸我当成出气筒儿的?”

这两父女,就一个样儿,蔫坏,他吃过的盐都比他们俩多,不上当,就是这个当,谁惹的脾气儿,谁去哄去——

“哼——”小丫头可不理他,把个脑袋地偏过一边去,嫌弃地从鼻孔里喷出冷哼声,“沈爸真小气儿——”

小丫头的结论。

堵得沈科个无奈的,女孩子就是个娇(养),想当年那个把嘟嘟的婴儿长成这样子,到让他这个大老爷们的老伤心了,怎么就他没个女儿的,可是着,都一块儿结扎了,再想要个女儿,想都甭想了。

“你沈爸就是个小气鬼儿,来,睿儿,别跟他说话,来廉爸这里——”

这边有人受气,有人就从厨房里出来,身上也是有个围裙的,比沈科身上的那个要好一点儿,素颜色儿,没什么花色,看着也正常。

他是廉谦,手里捧着葱油小黄鱼,热烫烫的热气儿,放在桌面,朝着连睿伸出两手,“来,过来这里,让廉爸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有没有长漂亮了?”

小家伙嘴一嘟,明显地不高兴,指着自个儿的粉嫩小脸蛋,“哼,廉爸真讨厌,睿儿一直很漂亮的——”

廉谦真的是忍不住,嘴角一个抽(抽)的,不愧是连枫的女儿,真是个性也不是讨喜的,就是长得可爱些,回头朝着厨房一声喊,“阿峻,回房去看看你(妈)妈——”

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的,这瞅着天天惹大胆生气的就是这么个不布点儿。

“爸,干嘛啦,是妹妹惹的,干嘛得让我去哄着?”

廉峻已经十岁,是个半大的孩子,眉眼间跟着廉谦就跟着同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就是显得比较稚嫩,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到是没停的,直接地跑到楼上去。

大胆比较憋气,女儿那个性子,让她真憋气儿,听着脚步声过来,愣是不回头,就趴在窗口那里,理也不理来人。

“妈——”廉峻呢,目前在私立学校,一个月才回着家一次,“小妹她不懂事,你跟她生个什么气撒?”

“不懂事,还不让教训,你觉得怎么样?”大胆就把话给丢过去。

廉峻真没有办法回答,他回答得又不能作数来的,讪讪地挤出个笑意,试着自个儿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置气的老妈,“妈,甭管,让小爸头疼去,他要是头疼了,才知道是个事儿。”

这是劝的话?

大胆还真是听进去了,眼睛一亮,“你哥哥们呢?要不要我们一起出去玩得了,把你小妹丢给他们?”

“我打个电话就行——”

廉峻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下子让她给说动,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两个还没有准时回家的两哥哥儿,一会儿就给商定了。

“妈,等会我说陪你超市,一块儿就走,也别带东西,小哥说要是带东西了,得让人发现的——”他说得很仔细。

大胆在一边点头。

于是母子俩一起下楼吃饭,让三个男人在那里瞪大着眼睛,不时地拿着眼睛瞅瞅那廉峻,还真是自尊受伤,难道有了儿子,他们都不重要了吗?

大胆带着三儿子出去玩,压根儿没想过家里的男人,与其说是她带着三儿子出去玩,还不如说是三儿子带着她玩,但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连澄,居然还碰到连澄。

岁月总是很优厚,对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丝毫没有实现岁月是把杀猪刀的狠心肠,硬是把个人雕琢着更有魅力,眉眼间一露笑意,那个样子,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味儿,即使早已经没有那种感觉,面对着自个儿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当然,那个脸红,不是什么悸动的,如今着,她见着连澄,只是一种脸红的反应,是对于美人的最好的诠释,没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没听过说?”她也没有遮遮掩掩地不敢面对着这个人,到是一派大方的样子,“今天就凑着了,请你吃饭,怎么样?”

双胞胎已经都是十五岁了,个子窜得老高,站在大胆的身边,齐刷刷地把大胆的存在感给降低,就是十岁的谦峻也差不多要追上她,三个儿子,三个不一样的儿子,就从表面上连澄也能看出来到底谁都是谁的儿子。

各有特色的,站在那里,都瞅着是护母的小兽儿,不容许任何人接近的样子,让连澄不由得失笑出声,“不是你没听说,他们哪里会告诉你。”

他这话说的可是实话,谁都知道大胆那个以前心心念念的人都是连澄,这男人都是有对策的,一致着枪口对外,本来着他们四个人没啥区别的,要是再来个连澄,想想就不舒服的。

这个——

大胆哪里会不知道的,那些人,都是个人精,这几年,都团结在一起,把她……

不说也罢,说起来就是一段心酸史来的,她那个压下面上的尴尬,“要不要一起吃饭的?到底有没有空的呀?”直接地把那个话给忽略,她做得果断干脆。

“还是我请你们吧——”连澄对着三个男孩子打招呼,还是那种,带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小朋友,你们会一块的吧?”

“当然。”应话的是喻冽,他是老大,微上前一步,做出大哥的范儿,“连叔,还是我们请你吧,钱我妈来付,行不?”

连澄不由得微露出一丝苦笑,很快地,就又收起那抹子苦笑,仿佛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吧,你们请客,你(妈)付钱——”

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要是当年——

他努力地压制住这个念头,收起所有的乱念头,把自个儿压在记忆的最底层,那里有着他最美好的回快,永远都不会褪色。

一起吃饭,五个人,围成一桌子,吃的是火锅,吃得满头大汗,畅快淋漓的。

吃完,告辞,转身,永不回头,没有开始,就开始结束,这是她与连澄之间永远的结束,他是她的大伯,她是他的弟媳,永远都不会改变。

“妈,是那个钢琴什么老王子的吧,小妹的伯父?”开口问的是廉峻,一开口说是廉谦那个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怎么着,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哎哟——小哥你做什么敲我脑袋?”

他不禁嚷嚷,手捂着自个儿的脑袋,瞪着那个比他高上许多的喻炽。

喻炽拔节很多,站在那里,穿着格子衬衫,整个人很壮实,跟着沈科是一个样子,那个眼儿一眯起,就跟着吐信子的蛇一样。

“那个人,你最好别说跟妈见过了,要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喻炽威胁起人来,还真是有几分沈科的范儿,说得阴阴的,就是十五岁的孩子,那身上气势也有些个惊人的。

“我又没说,妈,小哥欺负我——”廉峻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往大胆身后躲去,把自个儿想藏起来,“大哥,你也不拦一下,小哥把我的脑袋当作榆木疙瘩了——”

喻冽到是不动,他向来不掺合,就站在大胆的身边,大胆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看着很沉默的一个人,永远不说多余的话。

“阿炽,下手别那么重——”他别的没说,就说这么一句。

大胆摇摇头,男人是人精儿,她的儿子们也个个跟着人精似的,真是伤不起,出来已经十几天,说真的,还真是有些想了,想人了,想得厉害的,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那么久,就感觉跟着一世纪那么长似的。

她想回家了,真的想回家了。

“妈,我们回家吧——”

这是大儿子说的话,看着他还是稚嫩的脸庞,那张与喻厉镜相似的脸,她忍不住伸手摸上去,见着儿子有些抗拒地想要躲开,又没有躲开,她不由得失笑出声。

“好吧,明天回去吧,有什么东西的,都自个儿整理起来,我打电话去订机票——”她终于做下决定,伸手拍拍大儿子的肩膀,又回头瞅瞅后面的两儿子,“不给妈妈一个拥抱吗,妈妈跟你们出来,得担多大的风险?”

这个话到是事实的。

她到是想跟儿子相处,可就是儿子们都一个月回一次家,都在私立学校里,而且男人都是霸道的,哪里容得了她把时间太放在孩子身上,这一回算是真正地让她与几个儿子在一起,挺好的。

喻炽没有没什么别扭的,直接地走过来一个熊抱,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紧紧地抱住她,毕竟还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话说着就有些个哽咽的,“妈,爸要送我去英国,跟大哥一起走,过一个月就走的……”

大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抬头震惊地看向大儿子那边,见他微微与点点头,也知道事情不会有转寰的余地,对于儿子的教育,她向来不插手,他们出自于什么样的家族,自有他们各自得承担的责任,她所能做的是给他们一个母亲的温暖。

“都去英国吗?”她还是挺喜欢英国的,反正着来回也是方便的,到是还可以常常去见两个儿子,“没事的,妈妈以后会常去看你们的……”

“干嘛要去英国,我不喜欢……”廉峻勾住她的手臂,“我以后就要去西班牙……”

这小子最近特梅西,让沈科带着他到现场去看过皇马与巴塞的比赛后,就疯狂地迷上那里,恨不得天天待在那里,看球赛啥的。

“得……”大胆一手就点向他的额头,“还兴讨价还价的吗?”

“不行,我就得去……”别瞅着他长得斯斯文文的,真固执起来,也是个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主儿,“反正着还早,爸会让我说服的。”

喻冽在那边摇摇头,却并没有表示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母子四人就已经收拾了行李,登上回程的飞机,历经五个小时,才回到帝都,迎接她们一行四人的,自然是脸色黑黑的男人,让儿子们坐车先走,他们则留下来,打算着跟大胆好好地算算帐。

把男人给丢下十几天的后果是,大胆那个晚上就没有出过房门儿,不仅是晚上,白天也没有放出来,连带着吃饭啥的都在房间里解决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两个白天外加一个黑夜的,男人太多也是伤不起的呀,她真是欲哭无泪的,能怎么着,还得受着,谁让她……

反正……

一个字——哎!

大胆生气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

所以她回娘家了。

当然,她以为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一直在娘家里待着。

待了半个月,也没见一个人来接她。

这样的待遇,自她跟人生活在一块儿,还真是没有过的事情,让她有些个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些什么似的,让她那个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她向来是太有心有肺的那种人,出现这种情况,让李美玉女士很费解。

身为陈大胆的母亲,李美玉女士觉得自家女儿初上高中时还是正常的,后来怎么就变得有些个歪曲的?好象怎么掰也掰不直的,她到是想着掰直女儿,可是没用,那人更强大。

如今着女儿回娘家,她虽然不太待见那、那女婿,可女儿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着的道理,眼瞅着女儿都四十岁了,还是那个样子儿,还真让她给没个安心的。

“你还不回去?”李美玉女士也是没怎么改变,到是愈发地有精神,平日里就拉着自家老头子去去老年活动中心,跳跳老年人健身舞什么的,过得也是个滋润的,到是女儿这一天到晚地窝在房里,也不回家,让她个窝火的。

李美玉女士过得风生水起的,之前那种泥性子仿佛着都跟着消失了似的,这女人嘛,甭管年纪已经多大了,这一有着主心骨,就跟个变样的,就是个泥性子也硬成个钢铁儿似的。

这天儿,那是陈振前省长同志拉也拉不住的,她彪悍地堵住女儿的房门口,看着丝毫没有回去意思的女儿,那个脸色就不是太好看,“你以为你还四岁的呢?陈大胆,还不快给我出去?”

大胆觉得给伤害了,深深地受伤害了,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老娘李美玉摆出来的姿态,差点觉得都伤到肺了,“妈,你就这么对我呀,我是你惟一的女儿耶——”

“得——”老太太一手插着腰,都七十出头的人,看不出什么老态来,到是瞅着跟个五十出头的样子,精神奕奕的,“要不是你是我惟一的女儿,我把你拖出去,丢大街上了——”

瞧这老太太的,还养成个火爆脾气的,这一声吼,让楼下戴着老花眼镜儿瞅着早报的陈振同志一个哆嗦,人家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以前瞅着挺软和性子的,这几年来,到是越变越厉害,他可不敢轻易地跟老太太给扛上。

“妈——”大胆一下子站起来,冲着老太太跑过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她还一手捂着自个儿的胸口,跟个不敢置信似地瞅着老太太,那个眼神里有悲凉就有多悲凉的。

老太太就这么瞪着她,那双眼睛给瞪得老大的,两只手狠狠地一个对掌,发出清脆的声音,“是不是在华戏那里给待久了,把自个儿也当成演员了?你在我这里上演琼瑶片呢?要不要给你叫来教主,让你好好演一回?”

大胆那个真装不下去,她目前就是在华戏里当个后勤的,领着工资儿,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也别说她不把工作当一回事,真是的,她就是给后门进去的,要有工作安排到她,人家校方还怕把她给累着,谁不知道她是沈科给弄进来的。

“妈,你还知道教主呀,真是时髦来的。”她连忙着收起那个样子,很佩服地朝着老太太拱拱手,跟个武侠片里的江湖人物一样,“妈,你要是去那华戏里看看才好,好多学生连这我点都没有呢。”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要去看他们做什么,难不成他们都是我女儿与儿子?”老太太那个回应的,可真是个厉害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年纪越大,脾气愈发地见长,“还不出来,给我一起去整理东西?”

大胆还真是没法,也不能回过去,叫阿姨去整理就行的,不然惹老太太更生气,她才不敢咧,她就这么一个妈,年纪大了,脾气又这么着,是不是更年期来得太晚的?

她有些个怀疑的,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到是跟得快的,跟着老太太去阁楼,那里堆放着一些个东西的,都是些瞅着年代久远的东西,她陪着老太太一起整理,看到什么稍微重一点儿的,就自个儿先去弄好,免得老太太非要动,弄出个好歹来。

那是个什么?

好像是木盒子。

她还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连忙着把东西给掏出来,里面居然放着两封信,那从信封外面的字就能看出来,那是分别属于老太太与老爷子,难道是情书?

大胆的心里顿时冒起无数个八卦的念头来,索性着就背着老太太,自个儿把信拆开来一看,上面还正尔八经地写:

李美玉同志:

你好!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经过三年时间的朝夕相处,使我对你产生了无限的爱,我爱你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对工作极端负责的态度,对人民极端热忱的革命干劲,为革命克服一切困难,在 在困难面前永不低头的革命乐观主义,为革命刻苦钻研的精神,为革命不为名不为利,甘当老黄牛的大无畏精神。

所有这些都使我对你产生了爱,产生了无限的爱,由此我在这里,在这个第29个庆日里冒失地向你提出一个问题:我想和你恋爱,使我们的友谊加深,成为最亲密的战友,你看好吗?

如不愿意,就请原谅我的冒失吧。等待你的回音。

敬礼!

你的战友:陈振

78年10月1日

这样的信,真是个是符合那个年代的,带着点特色,让大胆看得忍俊不禁,使劲团结捂住嘴儿,不让笑声从嘴里出来,把后面的老太太给惊动,那个手里的动作到是快的,把这封看完的给放给黄黄的沉旧的信封里,再去拆另一封。

另一封的字迹,明显是老太太李美玉女士的,大胆哪里能不认得她的字,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出来,这不,她看得更乐了,这是对她爸陈振前省长同志那封情书的回信,信里是这么写的着:

陈振同志:

你好!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看到你的信我很激动,很久也不能平静,我只觉得我有很多不如你的地方。

你给我提得那些我做的都很不够,我要向你学习,学习你对革命工作任劳任怨,不怕脏,不怕累,甘当革命的老黄牛的精神,学习你革命的乐观主义,对同志极端热忱,助人为乐的好品格,和你相处的时间里,有很多地方是你带动了我的积极性,比如看到刚来时分配你喂猪,你是那样高高地接受,而且做的又很出众,我就决心学习你,并且一直都很敬佩你,你提出的问题,是我也想的问题,只是没敢提出来,因为我很多地方不如你。

今后我愿得到你更多的帮助,并成为你亲密的战友,我是很不会写信的,在信里也表达不出我现在的心情,总之,我在这个国庆节里同意,我也很爱你,爱你纯朴正值的品质。

此致敬礼!

你的战友:李美玉

78年10月2日

“妈,你跟爸当年还挺有情调的呀?”大胆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回信封,又给放回小木盒子里,“还写情书的,真有意思儿。”

老太太抬起头,先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儿,待得看到自家女儿手里拿着那个眼熟的小木盒子,那个脸一绷,立下就不太好看,一过去,就把木盒子给夺过去,“多做事,话少说,明白不?”

“明白……”

大胆那叫一个应得响亮的,只差没敬个礼什么的,又惹来老太太的一记白眼儿,她不得不收回各种表情,装得跟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一封信似的,看着老太太把东西拿出去,她到是觉得自个儿应该是得回去了。

怎么着,她还有儿子,女儿的,儿子再过十几天就要出门了,怎么能不回去,好歹也跟着儿子们聚聚,不能让他们这么着就出国去,虽然她出去看他们也是挺方便的,但总不如见着的时候多聚聚吧。

“爸妈,我明天回家去。”吃晚饭的时候,大胆终于下定决心。

老爷子到是没个什么太惊讶的表情,“呃”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老太太到是放下手里的筷子,淡定地走到客厅里,然后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回来,把东西摊在她面前,“喏,一共是12个电话,连着打了半个月,你自个儿看,拿回去慢慢看……”

那一本小本子,给记得密密麻麻的,什么时间打的电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让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她家老太太,“怎么这么多电话?”

她的手机到是一个电话也没收到,真个怪了,全往家里打座机了?

“你要回去,就早点回去吧,免得人等急了,埋怨我这个老太婆的。”

大胆要是再听不出个什么意味儿,那就是个傻子来的,没人接,没人找,全是她家老太太给管制着的,哎,真个是,她白纠结一回。

她回去了,看着自家门口站着的男人,忍不住那个笑得跟个太阳花一样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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