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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了三个小时。

从他们离开歌厅开始到现在,滂沱大雨不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地面溅起了一层层的水雾,一副天要塌了的架势。

还好杂货店的门口有高台阶。

也正是因为有高台阶,那些排放不及时的雨水顺着路道堆积在了台阶下,哗啦啦地流淌,活脱脱像一条小河。

开始的时候叶歧路和易云舒是站在台阶上。

而现在

叶歧路已经将湿透的运动鞋和袜子全部脱掉丢在一边,坐在台阶边,双脚浸泡在雨水中,百无聊赖地踢着雨水玩。

易云舒与最开始的姿势毫无变化站在台阶上,斜靠着杂货店的卷帘门。

“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易云舒忽然问道。

叶歧路微笑着扬起脖子看向天空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他玩味地回答:“大约在冬季。”

“……………………哈?”

这个长长的停顿过后带着点懵逼的‘哈’字实在太过搞笑,叶歧路转过身子,看到易云舒满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直接笑弯了腰。

易云舒顿时明白过来叶歧路的“大约在冬季”是什么意思了,他在歌厅唱的就是这首歌!

易云舒垂下目光,用无声的口型对叶歧路说:“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哦?要茬架随时奉陪”叶歧路语气不屑的说完,又忍不住挑起嘴角,一边穿鞋袜一边说:“雨稍微小点儿了,我们快走吧。”

易云舒往外探了一眼,雨势照比之前最大的时候确实小了不少。

叶歧路抖开了自己的那件外衫,顺手丢在易云舒的脑袋上易云舒整个头顶包括整张脸都被掩盖在了衣服下面。

“遮着点儿,你脸上那两道儿在往外淌血了。”叶歧路说。

大半夜还下着大雨,路上早已没有任何“面的”了,如果想回家,那只能用跑的。

显而易见的,从这个地方跑到珠市口比什刹海近得多。

不用叶歧路再多说什么,易云舒自然而然地跟在叶歧路的后面往珠市口跑。

他们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达叶家。

叶歧路一到家就赶紧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自己用一条扔给易云舒,快速地擦着脸和头发,“也不知怎么着,每次你来我家都没人儿。”

叶歧路马马虎虎地擦完就用最快速度忙活起来了。

掏煤、生火、烧水,一气呵成。

易云舒坐在木椅子上,一边看着烧水的叶歧路,一边擦头发,接起刚刚叶歧路的话茬,“那你父母去哪儿了啊?”

叶歧路正拿着炉钩子翻腾炉子中的煤块,听到易云舒的问题,很明显的手上动作一顿,过了好几秒他才继续翻,满不在乎地冷笑道:“不知道,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认识他们。”

易云舒一下子扬起了眉梢。

“那你呢?”叶歧路抬起眼睛憋了下易云舒,“你父母就同意你不上学玩摇滚?”

易云舒呵呵笑了起来,无趣地摊摊手,“我没父母。”

叶歧路再一次停下了动作,也再一次抬起了视线深灰色的毛巾从对方的头顶垂下来,盖住了他的额头和半边脸,飞挑的眼尾与上翘的唇角流露出的风流始终如一,脸上那两道深深的伤口使原本的凌厉有加无己。

为什么突然戾气加重了?叶歧路想着这个问题,“是实话还是谎话?”

易云舒从头上扯下毛巾,用手指梳理了下头“你对我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

叶歧路短促地笑了一声。

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相差无几,真真假假,半斤对八两。

说话间炉子上的水烧开了。

叶歧路从木制衣柜里找出两件衬衫和运动裤,接着兑了两大盆温水。

然后叶歧路将自己身上被雨淋透的衣裤全脱了下来,打开屋子大门,瓢泼大雨顿时斜落进来,他端着大盆走到屋檐下,举起盆将一盆的温水从头顶“哗啦”一声浇灌了下去。

“爽!”叶歧路由衷地喊了一声,跑回屋里关上门,又拿了一条毛巾浑身上下擦干后,换上干净的衬衫和裤子。

易云舒:“……”

他目瞪口呆。

因为易云舒从来没住过胡同大院,更没住过平房,所以他当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豪爽的冲澡方式……

“你愣着干嘛?”叶歧路刷完汤锅走向灶台的途中路过易云舒,“快去,一会儿水就凉了。”说着还推了易云舒一把。

易云舒:“……”

易云舒只好如法炮制,其实应该说是变本加厉。

他脱完了之后,还跑到大雨里绕着院子裸丨奔了一圈儿。

“我操!”易云舒回来的时候眼笑眉飞的,“太他妈好玩儿了!”

这回轮到叶歧路“……”了,他一边切着姜片一边无奈:“你丫是小屁孩儿吗?”

易云舒:“……”

放在灶台上的汤锅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和水泡,叶歧路将切好的姜片扔进锅里搅合一下,对拾好两个盆的易云舒说:“你过来看着点姜汤”

汤勺从叶歧路的手中转移到了易云舒的手中。

叶歧路回小屋去了。

易云舒慢悠悠地搅合着锅里的姜汤,漫无目的的目光四处游荡,然后视线在大屋的窗户上定格了一下。

那就是之前叶歧路为了救他砸碎的窗户。

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他都没有问过叶歧路,以当时他们两个之间势如水火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救他呢?

找不到任何理由。

也许,叶歧路是一个做事全凭心情不需要理由的人吧。

没一会儿,叶歧路从小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棉球、棉块和医用胶带。

像上次在易云舒家一样,叶歧路用沾满酒的棉球帮易云舒消毒脸上的伤口易云舒拿着汤勺慢慢地搅合着,直直地凝视着墙壁墙上投映的是他们的剪影。

消完毒,叶歧路在易云舒的伤口盖上撒了药的棉块,再用胶带贴好。

紧接着叶歧路看了一眼姜汤,再看近乎已经在机械式地搅合着的易云舒,他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反正是神飞天外了。

叶歧路笑着凑到易云舒的耳边,用气声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熬~太~久~啦~”

易云舒一下子回过神了,猛地转头看叶歧路。

叶歧路的笑脸就近在咫尺。

“想什么呢都愣神儿了?”叶歧路的笑容加深了,“快点喝了姜汤睡觉,大晚八岔的,敢情儿你没事儿人儿,我明儿可还上学呢。”

易云舒深深提了一口气,半天才吐了出去。

两个人一人喝了两碗姜汤后,易云舒就去床上了。

叶歧路留在厨房,正在灭灶台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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