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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乡里来的姓周的去哪儿了?”

周纳德两天来就睡在堂屋,照理说他应该是最早和那女人对峙的人。

“不远。”唐画说。

顿了一两秒,她又指着说:“那边。”

唐缈突然发现这个小丫头只要能够镇静下来,是个条理非常清晰的人,如果她的眼睛能看见,如果再长几岁,如果语言表达能够跟上,她将远比同龄人成熟。

周纳德果然很快出现了。他从后头的小角门进来,穿过走廊,时不时提一下裤子,重新系一下皮带,很漫不经心的样子,路过厨房时还探头看了一下,仿佛在看唐缈是不是在里面。

迈进堂屋,他见里面点着灯,而且一屋子人,反倒吓了一大跳,问:“怎、怎么了?现在天亮了?”

天当然没亮,而且夜还将很漫长。唐缈没好气地问:“周干部,你去哪儿了?”

“我拉屎去了啊!”周纳德说。

“拉屎跑这么远?”

周纳德说:“在我们老家那边,农民连随便拉泡屎都舍不得,都得憋着上自己家地里拉,权当给庄稼施肥,所以我憋着去地里拉了啊!”

淳于扬有轻度洁癖,听不得讲什么屎啊尿啊屁啊,弄得好像自己没有生理需求似的,他略带粗暴地打断:“行了!”

周纳德蹭过来坐下,乍见伤痕累累的唐好又吃了一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小唐妹妹,你摔跤了?”他问。

唐好摇头,对门外努努嘴。

“在外面摔的?”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天井里?”

唐好还是摇头。

周纳德便一头雾水地走出去,又被女人用枪抵着胸口,退了回来。

唐缈终于明白刚才淳于扬频频告诫的用意:如今不是冷兵器时代了,那女人不但有尼龙绳,还有枪。

“真……真的假的啊?”周纳德啼笑皆非,数秒钟后才意识到不是开玩笑。

“真的假的啊?”他重复,脸色渐渐青白。

那女人把他逼回堂屋,在门槛外止步;而他被门槛绊倒,摔了个大屁股墩。

“外面这、这是谁?”他颤声问淳于扬。

淳于扬说:“站起来,别说话,到我后面去。”

“可、可……我……她……”

“后面去!”淳于扬低吼。

周纳德迅速翻身爬起,躲进了堂屋的角落。

那女人在天井里踱步,一圈又一圈,突然说:“我叫做黎离离。挺拗口是吧?所以你们干脆叫我离离得了!其实呢,我真懒得跟你们说这些,劝你们赶紧把藏宝贝的地方告诉我,咱们双方都节省时间,眼看着都半夜了,你们不睡,我还想睡呢!”

唐缈说:“没有宝贝。”

叫离离的女人笑起来:“嘻嘻,姓唐的,你想骗我还得再练几年。别藏着掖着了,我早听说啦,你们家有金山银山,几辈子吃不完花不完的钱,你们守在这深山老林里用不上,不如交给姐姐我出去花吧!”

她说得头头是道,然而谁信呢?唐家的经济状况摆在明面上,如果真有金银财宝,姥姥还会起早贪黑种地养鸡养鸭卖药材?唐好还会因为一支钢笔愁了好几年?唐画脚上的那双小凉鞋还会缝了又缝,粘了又粘?

“你听谁传的谣言?”唐缈问。

“不告诉你。”离离偏着头打量唐缈,突然嘻嘻一笑,“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能让我不用这么跟明抢似的。我觉得你长得不错,虽然小了几岁,但只要你和我结婚,再把金银财宝送给我,咱们俩就可以名正言顺比翼齐飞了。我带你去香港,去美国怎样?”

唐缈哭笑不得:“太抬举了,我可伺候不起你。”

离离指着挂在客堂深处的一块牌匾念道:“淡泊明志,你们家的宝贝不会藏在那块匾后面吧?”

所有人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块木匾高高地挂在房梁上,年代久远,颜色消退,如果不有意去看,大概很少人会注意到它。

可那块旧牌匾上写得根本不是“淡泊明志”,而是“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等等一堆字儿,当在场的人借着微弱的灯光把那些读完,再回头看时,离离已经无影无踪。

淳于扬忽地冲了出去,左右张望:天井里没有人,院门也没有开合的痕迹,离离仍然从院墙上翻出去的。

“唐画,”他扭头问,“她往哪边去?”

唐画没有回答,她终究是个幼儿,熬不住一浪浪的睡意,正前俯后合地打瞌睡,听到淳于扬说话,也只是微抬起眼皮,然后闭上。

淳于扬没法再问,突然听到后院“哐啷”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但风云涌动的暗夜里分外惊心。他、唐缈和周纳德几乎同时向后院奔去,只留下唐好照看唐画。

唐好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立即抓起那只青花瓷小罐,谨慎地拉开软木塞,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这才舒了口气。

“黎离离,名字都跟鬼一样。”她赌咒,“哼,我斗不过你么?早晚一天叫你吃吃我的苦头!”

她将青花瓷小罐放回碗橱暗格,突然扭头问:“表舅爷呢?”

第22章困局之一

司徒湖山正踉踉跄跄地往客堂方向跑,与唐缈、淳于扬和周纳德在一条狭窄夹道相遇,四个人撞在一起,老道和唐缈分别向后跌去,淳于扬连忙扶住唐缈,周纳德笨拙又及时地避开。

“哎哟唷!”司徒湖山埋怨,“落榜生的脑壳子倒是挺硬,如果按铁头划分数线,你能上清华咧!”

“……”唐缈撞得眼泪都出来了,捧着头不说话,觉得满世界金星乱舞。

淳于扬问:“司徒先生,你跑什么?”

司徒湖山没好气地说:“再不跑要死人了,水缸碎了!”

“什么碎了?”

“水缸!”司徒湖山吼,“没听到响声啊?”

这就更叫人奇怪了,恐惧之所以为恐惧,必定有个值得恐惧的东西,可为了一只水缸就提心吊胆,简直不像这位表舅爷一贯的做派。

唐缈问:“怎么,怕犯错了姥姥骂你?”

司徒湖山说:“骂我又不掉肉,我是怕她在水缸里养了什么凶险的玩意儿。唉,不过现在怕也晚了。”

其余三人借着钻出云层的月光打量他,发现他全身湿,脸如死灰,确实是吓坏了的模样。

“表舅爷,哪里的水缸?”

司徒湖山随手一指:“祖宗祠堂那边。”

“你到那边去干吗?”

司徒湖山顿时来了气:“不是你们说老妖婆深更半夜不在家,让我出去找吗?我在外面找了一大圈都没见人,便绕回来从后院开始找,刚走进祖宗祠堂的小院,门口的水缸就炸了,泼了我满头满脸的黑水!”

“炸了?”淳于扬表示困惑。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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