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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寒酸,却戴着这么一块手表,其实很值得怀疑。可惜唐缈从小对手表兴趣不大,分不清“上海宝石花”和“瑞士梅花”的区别。

“下午四点。”淳于扬说,“估计半夜就能到。”

第7章江轮之六

淳于扬的估计很准,第二天清晨唐缈从餐厅大方桌上转醒,果然到了湖北境内。

唐缈激动地表示要看全国第一鱼,偶尔遇见江上打渔的机船还要远远探出栏杆,跟人家打招呼说:“武昌鱼!武昌鱼!”

对方听不清他说什么,站在船头舞旗语的小弟傻傻望着他,直到看不见。

淳于扬也望着他,微微皱起眉头,神情里透着探究。

这天正午船过武汉,唐缈望着岸上壮阔绵延的城市激动不已,满船找淳于扬,喊他一起看热闹。

淳于扬来过许多次武汉,该看的早看过了,问他:“你不也是从南京来的?难道没见过大城市?”

唐缈说在江里没看过,哎呀,人还是得出来走走,这江面上全是船啊,这庞然大物就是武汉!那是什么?码头?武汉关!快看啊,这城市的气魄多么壮美啊……

淳于扬戴上口罩说:“走,准备上岸。”

“能上岸?”唐缈惊喜地问。

淳于扬点头:“船在汉口要停两个钟头,上客下客补充物资,你不上岸,难道留在这里干等?”

唐缈二话不说就蹿到船舷边上去了。

两人上岸后不敢走远,选择在港口附近吃了碗面,当然只是唐缈一个人吃,淳于扬背手站着,隔着口罩几层纱布都感觉到他的嫌恶。

尤其当唐缈捧着公用的碗,举起公用的筷子,加了公用的辣椒油,低头拌面时,他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正在看一个死人。

唐缈迟钝,压根儿察觉不到,到处跟人聊天,不知怎么就惹毛了摆面摊的姑娘,被她一路追打到江边。

逃回船舱后,卖面姑娘依然在下面叫嚷:“刚才那个吃面的!几巴日的!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声音高亢,穿云裂石。

重庆女服务员便骂唐缈:“你娃脑壳没脑花儿,武汉的妹子你也敢惹!”

唐缈委屈地抱着头:“我夸她人漂亮面也煮得好吃,她说我耍流氓调戏她;后来我改口说人不漂亮面也不好吃,她又说我砸她招牌,怎么说都不对,真是难搞!”

女服务员说:“她哪有你漂亮,下回你她再骂,你就喊‘我比你白!’‘我比你白!’”

“……”唐缈问,“姐姐,我们男同胞不以白为美。”

“就是比她白!”女服务员已经懂得护短了。

淳于扬没跟唐缈一起逃跑,而是另外去了码头附近的鱼市。

那鱼市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接踵摩肩的人流还在其次,稍不留神就踩到死鱼死虾腐烂内脏。淳于扬鼓足了八辈子的勇气才踏进去,回来把个鲜活的东西扔在唐缈怀里:“送你的,武昌鱼。”

女服务员正在和唐缈聊天,顿时眼睛一亮,抢过鱼说:“我来烧!”

她烧的是纯正重庆味儿,放了半斤多花椒,淳于扬难得肯吃别人碰过的东西,却用筷子翻了半天都没找到鱼。唐缈眼尖,偷偷叼出来吃了,然后独自坐在船尾喝了两壶凉开水。

过了武汉,长江拐了个大弯通往宜昌,淳于扬即将下船。唐缈跟他相处了几天,觉得这人挺随和,因此很不舍得。

淳于扬后来也没喂他吃过糖,害怕把他吃成傻子,不好交代。

临行他嘱咐:“我下船之后,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唐缈问。

淳于扬便从兜里掏出一粒小白兔奶糖,当着他的面慢慢剥开糖纸,修长的指节轻轻撩过雪白的糖身……唐缈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最喜欢小白兔奶糖,奶味浓郁,好吃!

“给我行吗?”他央求。

淳于扬把糖扔进了长江里,然后将口罩拉到嘴下方,说:“小心别乱吃东西。”

“你干嘛扔了?”唐缈望着奶糖落水处,惋惜得不行,“你真坏!”

“这就坏了?”淳于扬说,“恐怕你还没福气见识我真坏起来的时候。”

唐缈问:“为什么不让乱吃东西,怕拉肚子?”

淳于扬没好气地说:“因为有毒!”

“什么毒?敌敌畏?氧化乐果?滴滴涕?”唐缈说,“放心吧,我可没你那么宝贝,我妈说我小时候偷吃洒了老鼠药的花生米,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说这是不是天赋异禀?”

“因为耗子药是假的。”淳于扬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遥望两岸的起伏连绵的群山,半晌方说,“宜昌到了。”

唐缈惊讶,说原来这就到了呀。

淳于扬点头:“你看周围的山是不是高了一些?宜昌之所以叫宜昌,是因为‘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意思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水到宜昌就不急了,山到宜昌就不陡了。逆流过了宜昌,那边的山会更加陡峭高耸,你好好欣赏吧。”

唐缈平平伸出一只手,诗朗诵一般感慨:“啊!大好河山!”

见淳于扬要转身离开,唐缈喊住他:“本来应该邀请你顺路到我老家玩玩的,可惜我也是第一回去,不知道那边欢迎不欢迎,所以只能算了,就当我礼数到了哈!”

“风波堡?”淳于扬问。

唐缈点头。

“不嫌我坏了?”

“哎哟哥们,刚才开个玩笑嘛,别往心里去啊!”

淳于扬带着调笑说:“哦,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次去奶奶家啊,原来你和你的亲奶奶不太熟,让我倒很想登门拜访了。”

“你真的去?”

“真的去。”淳于扬用手指轻点他的锁骨,“等我。”

这是个很奇怪的动作,撇开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不谈,此举也超过了某个度,有些暗香疏影,私密且讲不清。

但唐缈神经粗,什么感觉都没有,居然回戳:“那说好了啊,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淳于扬浅浅笑道。

这天半夜船靠港口,淳于扬背着简单的行李下船,没有和唐缈告别。

女服务员送行,见无人注意,小声问他:“我这几天表现怎样?”

听到问话,淳于扬揭开口罩冷冷地说:“好是好,只有一点疏漏。”

“哪一点?”女服务员问。

“你太优待他了。”淳于扬说,“你所替代的人是吃公家饭,干好干坏都拿同样工资,平时眼高过顶,挑三拣四,绝不买旅客的账,稍不如意就摔摔打打、骂骂咧咧,不耐烦有余,和颜悦色少见,所以就算碰见了唐缈那样的小白脸,你也不应该对他那么好。”

女服务员不服气,反唇相讥:“哼,你对他也很好啊!”

淳于扬袖里藏刀、锋芒微露地看了她一眼。

女服务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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