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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古书上看过,这世间还存在着一种叫做芥子空间的所在。这芥子空间虽处于我们这个时空,其中却包含有另外一个时空,玄妙非常。师父推测,这个穴眼应当也是一处空间。我们被吸入空间之内,所以感觉自己变小了。”

江海西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并未变大或者变小,只是穴眼内的空间与我们所处的空间有落差,可能是时间流逝的速度不一致,或者是天地万物的大小不一样,所以给了我们变小了的错觉。”

薛不霁登时十分震惊。师父告诉他的芥子空间,他只是勉强理解,而师弟不仅理解,居然还能举一反三地做出推断!而且他的推断,和师父说的八九不离十。

这简直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会说出的话。若是五六岁的孩子,要理解何谓空间恐怕都很难。难道师弟也经历了时间回溯?

薛不霁蹲下身,看着师弟的眼睛,问道:“师弟,你的右手痛不痛?”

江海西却是满脸疑惑,眼神一派天真:“师哥,什么痛不痛?”

一个人的眼神总是不会说谎的。薛不霁站起来,摸了摸师弟发顶:“没什么,我们去修补阵法吧。”

他拿着阵盘,确定四周位置,在一棵松树上系上绳索,又在树木左侧一片空地内以剑标记。他已知道师弟极为聪慧,所以有意训练,将阵盘交给他看,却不多加解释。江海西看着他做标记,又拿着阵盘摆弄,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看出其中奥秘。

这阵盘以天干为经,以地支为纬,以阴阳六爻为索,每隔一个艮位便植一棵树,每隔一个巽位留一米距离,再以乾坤震坎离兑位辅佐,使得整个三圣山都成为一个迷魂阵,叫步入山中的人不辨方向,迷失前路。

前几年还有人误入山中,由聋哑二仆领着出去,这几年这三圣山有鬼迷魂的传说流传出去,附近的农人都不敢来采山货,因此愈发人迹罕至,山中草木禽类生得极为繁茂。

修补阵法,便是将那些被樵夫、或是山中野兽毁伤的树木重植,将巽位枝节横生的草木斫伐干净。

这差事对身怀武艺的薛不霁而言并不如何辛苦,只是每每修补阵法都要十数天,有些寂寞,幸而今年有小师弟为伴。

晚间,薛不霁找了块空地,掘沟烧火,篝火中撒入驱虫的药粉,又抓了只肥美的野兔,以山蜜膏裹,香草去腥,放在火上炙烤。

薛不霁就着火光,用小木签给江海西的小手挑木刺。野兔的油脂滴入篝火,发出滋滋的声音,月华如练,洒在山林之间,树影被寒风吹得婆娑摇晃。挑完了木刺,薛不霁揉了揉江海西的手,又给他紧了紧皮帽子。

山林深处偶尔传来一声野兽的嗥叫,惊得鸟群哗啦啦飞起。

“师哥,这些大鸟飞来飞去,那是不是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江海西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倏然一只飞鸟划过。

“这是自然。”

“那它们有没有见过海呢?”

“海?”薛不霁抬起头,看了一眼师弟,又看看天空。前世他几乎到过这片大地的每一处,见过河见过湖,还见过月照江,可是的确从未见过海。

“奇怪,古书上说,海是比河比江更大的所在……可是这世上比月照江更大的所在,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问过爹爹,他说他也没见过海。那我的名字叫做海西,又是什么意思?大海的西边吗?”

“以后,师兄会带你去看海。”

“好。”江海西小小的手握住师兄的。

夜里,师兄弟两人抱在一起,睡在篝火旁。

薛不霁睡梦中又想起了前世在妖后都的最后一夜。他给妖族反复折磨,头上鲜血淋漓而下,将视线都挡住了。好疼啊……

薛不霁□□着,疼得醒了过来。这疼痛如此真实,与梦境和记忆都没关系。他按住头,咬紧牙关,头疼让他眼冒金星,眼眶都微微湿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热流从气海内升腾,直冲识海,竟将那阵疼痛渐渐压了下去。然而过不多久,那阵疼痛又占据上风。如此反复多次,这仿佛是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在此消彼长之间不停地消耗对手。

薛不霁受不了,将师弟摇醒。江海西见他脸色惨白神情痛苦,登时不知所措。

薛不霁交代他看好四周,接着便打坐入定,沉入识海内查探。

识海内,只见一道金色的剑气正与一条妖异的蛇影缠斗。薛不霁大惊,识海是什么地方,岂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

这金色剑气想必是方才从气海内升起的热流,隐隐有熟悉之感。与师父的内力有些相似。

至于这妖邪的蛇影……

是了……师父说那衔烛妖蛇需在地底镇压九九八十一载,时日未到却被他放了出来,后来虽然又被师父镇压回去,但是那蛇骨当日受了灵气浸润刺激,便泄出一缕生机,随着他的控蛇之法侵入了他身体!

江海西手中紧握佩剑匕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薛不霁的脸。他见师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他们已经出了云外青渊,也无法向风上青传讯求救。

却在这时,树丛后传来梭梭之声,江海西猛然转过头,喝道:“是谁?!”

他握紧匕首。猛兽怕火,而且篝火中也已撒入驱虫兽的药粉,料想不会有野兽来犯。那么这树后是什么?

眨眼之间,一名黑衣人拨开树丛,走入火光范围内。他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一气儿走出十八个黑衣男子。这队人马虽然灰头土脸,但是神尚好,而且兵刃都朝着他与薛不霁,看来是来者不善。

师哥目下情况未名,他一个六岁的小孩童,也不济事,看来眼下情势已十分危急。江海西心中一沉,情知绝不能露怯,提气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未说完,他眼尖扫到这十八人的腰间。人人腰上都挂着个玄铁金字腰牌,与半年前不停追杀他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乌衣流!”江海西一声喝破众人身份。

为首的一人哈哈笑道:“小娃娃好眼力!”

他上下扫了一眼江海西,十分得意:“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工夫!老子带人在这山脚边找了十来天,原本都打道回府了,昨日想想不妥,又带人杀了个回马枪!上山来寻。哈哈,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显然是快意至极。

一旁的人拍马屁道:“门主英明!”

余人附和道:“连朱雀门的方门主出手,都折戟沉沙,生死不明,咱们能擒了这小子回去,已是大大胜了朱雀门一招!”

门主立刻踢了他一脚,唾道:“什么你们我们!这江家小子可是老子找到的!方之焕那老头,哼,除了宗主,从来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他死了最好,若是没死,回去看见由我玄武门拔了头筹,照样得气死!”

“门主威武!门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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