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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传回的消息。”

赵安穿过林木掩映的院廊,快步走到府中水榭,微垂着头,将手中的信件交予祁瑛。

一双保养甚好却仍不可避地有了褶皱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信封。祁瑛拆信览罢,眼中多了些许思虑。

她将信纸压在茶盏下,起身,望着西南方。

长公主府是她父亲在入主京城后钦赐予她的府邸,坐北朝南,挑了京城贵府中最好的位置。后来在她弟弟登基后,更是几次扩建,府中内湖之宽阔,在京城私宅中可排进前三。

祁瑛自恃武艺,当年营建府邸时并未如其他人一样,避讳那些高大茂密的树木,因此府中一向树荫掩映。唯独在内湖这一块,她贪图一望无际地开阔,只建了湖心一桥一亭,一眼望去,虽不如皇宫摘星台那般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却也有足够的阔朗来缓解京城的逼仄。

她曾经其实并没有如何地怀念燕地的时光,边疆的辽阔与京城的繁华,各有各的味道。只是到底自由惯了,京城的铜雀春深,渐渐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她知道父亲曾经动过迁都的念头,奈何朝中老臣,一波接一波地上表反驳。于是只能将这样的想法,埋在宫苑深处。

待得父亲过世,祁楠登基,京中的空气于她而言愈发压抑起来。嫁给沐青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随意。她见过了这世上不该存在的颜色,哪怕明知这并非全然都是爱恋,却也再找不到能够动心的感觉。

沐青没有哪里不好。沐家累世豪族,钟鸣鼎食之家教养出来的嫡长子,就算再怎么废物,也较大多数人站的高远,更何况,他并未有负沐氏一族继承人的名号。只除了,她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爱上他。

如果沐家没有一代一代留下的执念野心的话,或许她还有对沐青生出亲情的可能。毕竟当那日经历第一次难以忍受的反胃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茫然,而是无可抑制的喜悦。哪怕明知道这个孩子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却还是愿意以满心的欢喜期待他的到来。

只可惜,沐青没有看到那一天。她名义上的丈夫,在她发现自己身怀有孕的前一天,死于她的刀锋之下。从此,这个孩子,便只是她一个人的血脉相连。

如今,当年那个在她怀中就乖巧极了的孩子,终于也找到了自己哪怕付出一切也想保护的那个人。

祁瑛负手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望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再望到远处碧蓝如洗的晴空,想的却是那封信上熟悉坚定的字迹。

于是她轻轻地笑了。

“赵安,这一次,晏儿当真算是因祸得福。”

赵安在她身后无声地俯首,殿下高兴了,这就足矣。

※※※

仁寿宫。

这是历代太后的居所,自前朝起,就有女子在这处深宫中,握住了天下至高的权柄。

孙太后虽然并没有同她正值壮年的儿子争权夺利的想法,但无可否认的,从这座宫殿中传出的声音,永远能够给祁烨造成足够的影响。

此时,这座宫室因为主人的怒火而陷入了一种紧张安静的氛围,侍从们无一不小心谨慎地伺候着,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老实说,自孙氏入宫那么多年来,同其他一些任性跋扈的宠妃相比,她并不是多么难伺候的人。即使那时燕王远驻边塞,但到底是手握重兵的亲王,大雍没有高嫁低娶的习俗,孙氏能嫁与燕王世子为正室,自是有足够与之相当的家世背景。

而她能够放下自己心中对宁国公世子的那一点少女绮思,为了家族嫁给祁楠这位曾经被京中人暗地里嘲笑为“肥彘”的燕王世子,也足见她不是什么会被个人感情过于左右的无知妇人。

只是,每每遇到祁瑛,她总是难以冷静。

少时她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恩怨,不过是小女儿家偶尔的嫉妒心。但孙家是本朝新贵,不比那些士族有资格看不起皇室,因此哪怕羡慕祁瑛的飞扬明丽,也只能将一切的小心思都埋在心底。

后来生出不甘却也不仅仅是针对于她。在孙氏未出阁前,她曾与沐青有过几面之缘,发乎情,止乎礼,两人偶有交谈,她不知沐青是如何想的,但她却有几分得遇知交的心动。

她自问所做的一切不曾逾矩,只在父母开始商议她的婚事时同母亲提了一句,换来的却是父亲的斥责。不过,父亲到底疼她,一番警示之后暗暗同她透了口风。皇家有意为公主和几位适龄的郡主择婿,沐家榜上有名,自不能同他人轻许婚约。

她暗暗懊恼,自诩容仪教养均不逊于皇室贵女,却只因身份之差,非得等她们挑过了,才能选剩下的。一时之间,连对沐青的心思也淡了。

沐家虽算不上顶层士族,但也有拒婚于皇室的资本。如今沐家那边摆出这样的姿态,分明是有意与皇家联姻。

她不想要旁人的退而求其次,却在最后接到圣旨赐婚时如遭雷劈。哪怕她嫌弃沐青对她的心意不够,但是较之燕王世子,也要好上百倍!

然而,圣旨既下,一切便已成定局。她只能拾敛妆奁,远嫁燕地,做那个她曾经瞥见过一眼的燕王世子的妻。

后来的风云变幻让曾经的委屈仿佛成了荣耀前的磨练。她成了太子正妃,而曾经倾慕过的沐青沐世子,却不知为何,仍然孤身一人。

这大抵是命运对她的偏爱吧……

当她又一次怀孕时,她看着宫中流水般的赏赐,这般想着。尤其是,几年前让她不知怎的暗中生出了嫉妒的祁瑛,在嫁与沐青后,至今未能有所出。

可是,一切幸福美好的表象毁于简王带来的那一场狼烟。

她年少时倾慕过的人,死在她最嫉妒的那人的手上;她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幼子,被他的皇叔绑架,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摔死在远离父母的泥泞里;而她的丈夫,在那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后,慢慢开始信任依靠的丈夫,包庇了保护不力的罪人,反过来斥责她的“无理取闹”。

“我知道皇姐没有错,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流着的是沐家的血。”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声嘶力竭地怒吼,换来的却是她的丈夫,当世最为尊贵的人的沉默和一声叹息。

“梓童,那孩子会姓祁。”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彻底失望。原来,皇帝不仅要保护他的姐姐,还要让这个本该受沐家造反株连的孩子,也姓“祁”?

于是她恢复了过往的冷静,敛了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养出来的天真,开始更亲近自己的长子。

祁烨的教导在此之前一直是由祁楠直接负责的,皇帝当然会倾尽全力来教导他未来的继承人,可她如今需要的,是一个像皇帝对待祁瑛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未来的皇帝。

大概是怜惜她刚遭了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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