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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赐?上天赐予的神子吗。”他低低地念了一句,随机扬眉一笑,在一片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中,神采竟颇为风流,温声说:“我记住了。”

李赐问:“你叫什么?”

“段千衡。”

“我背你。”段千衡被片得只剩骨头的小腿令人不忍看,李赐转了个身,将他驼在身上。

“谢谢你。”段千衡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手指拂过他的耳朵,留下一朵梅花似的指痕。

李赐不高,男生发育得晚,十三四岁还是一根豆丁,况且脚上也有伤,这么一背,走起路来就显得不伦不类,非常可怜。

好心的妖怪也有。从客栈里走出来一个秀丽的姑娘,17岁的年纪,方才将一切都看了清清楚楚,祭师已经放人,说明这俩个人安全了。她也没了顾忌,叫小厮来帮忙,用担架把段千衡抬了进去。一面去请医生,一面像看新大陆似的盯着李赐问:“你不会痛吗?钉板上可都是你的血!”

李赐道:“皮肉伤,可以忍。”

姑娘道:“我去给你找点金创药纱布。”

“多谢。有劳。”他彬彬有礼地说。

姑娘不一会就回来了。原本想帮他包扎,却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拒绝了。姑娘看着他用棉花球擦干净脚底板的血迹,再用酒消毒,眉头微微蹙着,想必是痛的,于是好奇地问:“你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

姑娘闻言瞪圆了眼睛,“不认识还舍命去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叫小翠,你叫什么?”

“李赐。”他手下的动作利落熟练,好像经常受伤,不一会就包好了。穿上尚未染血的鞋袜,忍着钻心的痛站了起来,说:“小翠,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

段千衡住在隔壁的客房,李赐来到走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进去,他已经睡着了。

小翠道:“哦。医生有点忙,还没来。我叫厨房先熬一碗止痛的汤药给他。”

想是医生怕得罪祭师才不敢来,李赐略一思索,说:“医馆在哪?他的腿伤成这样,不能耽搁。”

小翠道“长街尽头就是了。”

李赐:“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我去叫医生。”

等走廊上没了动静,客房里熟睡的段千衡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黑得人。他坐了起来,脸上卸下方才纯善的表情,眉宇颇为慵懒。隔空一抓,一柄弯刀在手。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小腿腓骨切了下来,用尖尖的刀刃在上面凿出一个个细孔,发出刺耳磨牙的声音,随后打磨成一支美的白骨笛子,放在嘴边吹奏。

那是一曲《梅花引》

“……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他的嗓音沙哑低磁,唱起曲来尤其蛊惑,足可绕梁三日。

在无人注意之处,在深达千丈的地底,一团团令神明躁动不安的黑雾从缝隙中渗了出来。天边乌云滚滚,裹挟怒吼的狂风,呼啸而过,噼里啪啦降下倾盆暴雨。

“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回家衣服咯”娇俏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不一会房门被推开。小翠捧着药碗走了进来,抬头看到段千衡倚在窗边,惊讶道:“你怎么下床”她眼神惊惧地看着他完好如初的小腿。

段千衡扭过头,笑盈盈地对她说:“多谢照顾。我好了。”然后他缓缓向她走来,脸上的笑容纯真,却看的小翠通骨冰凉,棒子似得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具具白骨从房梁上爬了下来,一只只鬼爪从地板里钻了出来,段千衡错过她,将房门打得更开,鬼气森然,迅速笼罩四野。

妖怪也要吃饭。正值饭点,客栈内座无虚席。大门忽然哐的一声关上,随后是尖锐的叫声,桌椅板凳倒地,所有抱头鼠窜的人,眨眼间就变得七零八落尸体都碎了。

段千衡又好整以暇地凭栏吹了一首曲子,依旧是哀婉的唱词。

“结算平生,风流债负……休休。著甚来由。”

“自古娇波,溺人多矣,试问还能溺我否?高抬眼,看牵丝傀儡,谁弄谁。”

这些鸡零狗碎的肢块又在这颇为温柔的歌声中,拼凑一起,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行动颇为迟缓,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有些脑袋都戴错了身体。

他们无需思考,只用做一件事高举死神的镰刀。

一首曲子的时间,客栈里只剩下一个活口。小翠浑身的血都已冻僵,神色惊慌无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段千衡似笑非笑地向她走来,轻轻地问:“小姐姐,你怕什么?”

他伸手把小翠拥入怀里,对着她白皙的耳朵倾诉,一字一句地说:“别怕。我虽然喜欢杀人,但不爱强、奸。”手中弯刀轻轻一割,就划开她的喉咙。他眼神怜悯地说:“多么俏丽的姑娘,真可怜,给你留条全尸吧。”

说完后,将她的尸体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踏着走了过去,缓步下楼,负着手对傀儡说:“妖市一个不留。除了我在他身上下印记的人。”

“我杀了你”这时候,忽然从角落里蹿出来一个长相敦厚的小厮,红着眼睛,高举菜刀,气势汹汹地扑来!

段千衡眼皮未撩,反手一刀,就将那抬自己入客栈的人,由头至脚,一劈两断。滚烫的鲜血顿时如泼墨般溅上他大半个身子。

这时候,哐当一声,大门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两道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一道杀意凛然,一道震惊错愕。

“啊呀。这么快就回来了。”段千衡率先了杀意,抬起袖子擦干净脸颊的血迹,露出一张俊美斯文的脸,对门口的李赐温文尔雅地说:“让你见笑了。”

他说完后,露齿一笑,神色天真,颊边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倘若不是刀锋上的血未冷,正滴着血,李赐还以为只是一场梦。

“怎么……回事?”他喃喃道,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绕过段千衡往客栈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师傅你……无意间救了一个魔鬼而已。”段千衡腼腆地笑笑,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搂入怀里,牢牢扣着,无视他的挣扎,连拖带拽走出客栈,笑着下残酷的命令,“杀。”

方才死了的小厮拖着半片身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高举菜刀,逮住一条漏网的鱼就宰了下去,一刀剁了那人的头。

街上乱套了。

“救命啊”

“妈救我”

“不要杀我孩子,求求你”

段千衡站在大街中央,伸手遮住李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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