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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丹,曹鑫和元喜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棺木里的是一具用木头刻出的人形。

据说,发丧那日,全善安府的百姓夹道跪送,哭声绵延百里不绝。

“扶苏,”宣点点我的鼻子,“你真应该去看一看那个场面,真叫贵为天子的人羡慕。那么多人那么真心的哭,你不继续做这一方诸侯还真是可惜了。”

我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一点儿取乐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冰药三月毒,他已开始在咳嗽了。

宣带着我移居清源山间的一处谷地。

那里人迹罕至,溪流穿行,花香鸟语,是个集天地灵气的福地。

三月底,谷外哭声震天,晋帝病殁,举国哀恸。

太子年幼,太后年轻,好在孤儿寡母有先帝留下的八大辅政大臣可以依靠。但幼主登基,女主垂帘,毕竟不如年富力强的高祖皇帝统御寰宇来得稳定。朝野上下,仍是人心惶惶。

可是谷中,宣单手抱着我,一根竹竿垂于水面。

我蜷缩在他怀中,春阳很好,晒得人懒洋洋,不觉睡着。许久,他手臂动了一动。

“钓到了吗?”我迷迷糊糊问。

“钓到了。”他冲不远处的墨玄扬了扬头,那忠诚的侍卫赶忙自水中插出一条鱼来,远远抛入了我们脚下的竹篓。

“墨大哥,你又帮着陛下作弊!”韩丹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侧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不满的嘟囔。

“嘘!”墨玄示意他噤声,可是我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元喜跟了郑峪去帝都,他自然万般舍不得走,我让他去看看由善,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过了不久,郑峪带着元喜来山谷,闷声闷气的告诉我:“他说想公子,看不见公子心里不踏实。”

我笑着问他肯不肯也在谷中安定下来,憨厚的汉子马上点点头:“好。”

于是谷里又多了一座木屋,两双人变成三对影。

由善来看过我们一次,我没留他。他的路还很长,他的志向也不止于此。

“谢丞相安排我入太学读书,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他见我不放心,这样说道,一面看了看宣。

宣向他一点头:“不必谢我,这是你该得的。”说着撇我一眼。

是到现在也还不肯原谅我只给他“最后一面”的“恶行”。

曹鑫果然就做起了游医,每月十五入谷一次为宣和我诊脉。

我的身子,中毒加外伤,该折的阳寿都折尽了。曹鑫说,能维持现状就很好。也不提那十年之期了。

至于宣,他身上的毒解不掉,但因自幼服用晋宫秘制的补药,且常习内家功法,体质与常人不同,竟可拖着并不毒发。曹鑫研究了冰毒的配方,虽配不出解药,但能调制出延缓毒性的药剂,让宣日日服用,说是或能拖个五载十年或更久也未可知。

中毒之后,宣的身子自大不如前。也不晓得,所谓五载十年和我那十年大限,谁会先落实了那天命谶言。

我们只是不在乎。

相守一瞬似白头。所谓白首到老,也不过如此吧。

我握起宣的手,十指交缠,他俯身轻轻吻了吻我的唇。

“看。”我指了指天上,他拥着我的肩,并排坐着,一齐抬起头。

遥遥山巅,一行白鹭上青天。

我们相偎着。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静水流深,岁月无痕。

所谓人生,大抵如此吧。

依稀记得曾有人问:“扶苏,你可后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与君守。

我微微一笑,艳色撩魂,倾人家国。

晋高祖赵宣,我可不是倾了你的家国大业么?

但,扶苏不悔。

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共度余生,所以,余生不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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