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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好笑的伸出手按住她左右两边太阳穴:“头疼?”

“嗯。”

轻重得宜的力道按压在太阳穴上,或多或少能缓解一点不适。

“好吧,咳咳咳,”叶凤歌闭着眼睛,因难受而紧蹙的眉头略略舒展,喃声含混地应道,“看在你……你照顾我的份上,成交。就按你说的,咳咳,往后只许我亲你,不许你亲我。”

病歪歪的叶凤歌与平日全然不同,颠三倒四,却意外的好拐。

“你说‘往后’,”傅凛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潮,小心翼翼地确认,“意思就是,你不会走了,对吗?”

他长指稍顿,屏气凝神等待着她的回答。

额穴上的动作一停,叶凤歌头疼又起,头皮像被绣花绷子绷直了,难受得紧。

约莫是不满于他突然“消极怠工”,叶凤歌立刻翻脸不认账,负气嘟囔:“我没说过。”

傅凛又急又恼,翻身将她连人带被罩在身下,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两旁,长身悬宕虚虚与她交叠。

“给你个改口的机会,先想想清楚,再重说一遍,”他咬牙沉嗓,恶声恶气道,“还走不走了?”

****

猝然被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围,清冽的药香混着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这使叶凤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她倏地双眸圆睁,周身绷紧,连裹在被中的脚趾尖尖都绷得直直的。

周身的高热较下午时已退了些许,但身子仍是烫的,脑袋瓜仍是混沌发木,平日里总闪着慧黠灵动的眼儿此时氤氲又迷糊,让她看起来倍显娇憨无助。

“我病了……”她的紧了紧干涩的喉咙,沙沙软嗓透着刻意示弱的淡甜,可怜兮兮,“想不了事。”

眼前那张离自己过分太近的脸让她目光发虚,心头也发虚。

傅凛恶质勾起的薄唇离她越来越近,莫名地让她好不容易退下去的体热重新遽升。

“我、我要喝水,”她的眸中渐渐莹润起潋滟水光,似恐慌又似娇怯地轻唤,求饶似地,“傅小五……”

许多年前,还是个小孩儿的傅凛时常因惊恐心悸而彻夜无法入眠。

那时宅中那些老仆对傅凛只会敷衍了事,入夜后北院连个值夜的人都不留,叶凤歌便在北院的外间打了将近两年的地铺。

有许多个夜晚,傅凛从短暂的噩梦中惊坐而起,抽抽噎噎地缩在床榻最里的墙角小声哭泣时,睡在外间的叶凤歌总会闻声而起,批衣立在屏风的那一头,低低声这样唤他。

傅小五,别怕呀,我在这儿呢。

****

久违的称呼让傅凛心尖一颤,眼中浮起委屈红雾,眼尾泛起湿意。

这称呼是他们二人年少时光里共同的秘密,再不被这世间第三人知晓。

在许多个惊惧到无法安枕的夜晚,带着慵懒残困的清甜软嗓隔着屏风轻轻抛来“傅小五”这一声唤,于傅凛来说不啻于安心救命的良药。

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她就站在那盏屏风的另一头,用那温软甜嗓让他知道,这世间至少还有一个人,始终与他相伴,共生,不弃,不离。

让他知道,这世间至少还有一个人,会将他放在心上;有那么一簇看似漫不经心的清丽目光,时时被他的一举一动牵着,再无旁骛。

那时的傅凛虽小,对周遭的人、事就已有着超乎年纪的敏感与锐利。他很清楚,旁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傅五公子能撑多久。

他们看他的目光,都是冷漠的怜悯,都在等待着他的死讯,好让他们从这荒无人烟的半山大宅的困囿中得到解脱。

惟有叶凤歌的眼神,是在期待着他的将来。

在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会有将来的时候,惟有叶凤歌始终坚信,傅凛会平安长大,会有美好可期的将来。

从那时起,叶凤歌就像傅凛黢黑心田里唯一的光。

从“傅小五”长成“傅五爷”,正是他对这束光的追逐与报答啊。

可她却说走就走,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傅凛使劲眨去眼底委屈的水气,沉嗓微喑:“要喝水?”

“嗯。”叶凤歌怯生生觑着他,抿紧了干涸嫣红的唇。

傅凛重新坐起来,侧手端过小柜上的蜂蜜水,拿小勺盛了些许碰了碰唇。

“凉了,我叫人另取一壶热的来。”

****

叶凤歌想了想,讷讷声嗫嚅道:“算了,我头疼,咳咳,接着睡就是。”

要说渴吧,那是真的有点儿。

不过也是方才两人之间的姿态暧昧到近乎危险,她才与混沌间急中生智,脱口憋出这么个足以将他支开些的由头罢了。

傅凛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底笑意晦暗不明。

“我有法子。”

只见他端起那碗凉掉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复又在她身旁躺下,侧头靠在她的枕边。

“喏,这样就是温的了。”

他将闪着水泽的唇凑到离她的唇不足一指的距离。

叶凤歌警惕地侧头瞪着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哑得愈发厉害了:“才说好,不偷亲的。”

“嗯,说好的,我不偷亲你,但我给你亲。”

傅凛轻笑,食指在自己的唇下点了点,呼吸吐纳全是甘甜蜜味,勾人心魂。

“尝尝吗?甜的。”

叶凤歌觉得自己大约是病得有些走火入魔了。

在他刻意怂恿的诱人甜言下,竟鬼使神差地在他唇上抿了抿。

隔着被子,有长臂倏地紧,将她紧紧圈住。

两人额面相抵,两道身躯隔着棉被正正贴合。

带了蜜味的薄唇贴着她的唇角,哑声道:“还我。”

“什么?”叶凤歌懵懵然一开口,热烫红唇就若有似无擦过他的唇瓣。

傅凛像在忍耐什么,轻哼一声:“你不说是我早上亲了你,这才将病气过给你的么?”

叶凤歌张口欲言,却被他轻轻咬住了下唇:“还给我吧。”

“好像……”叶凤歌心慌到发怔,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有哪里不对。”

下唇被人含住,口齿愈发不清,脑子也愈发像个摆设,什么也想不了。

总之到后来,鬼都说不清是谁亲的谁。

反正就是,唇舌交缠,相濡以沫。

激狂,炙烈,相生相伴。

****

不过,叶凤歌到底还病着,傅凛终究也没舍得“下狠手”。

强忍着身上某种熟悉……又不是十分熟悉的疼痛,傅凛将叶凤歌连人带被圈在胸前,听着她渐趋平稳的轻细呼吸声,不知不觉也渐渐被她带入了梦。

这些年傅凛虽一年年见好,可睡眠始终是个大问题,总要捱到近寅时才能勉强入睡。

可这回才正丑时他便睡着了,一觉睡到辰时,足足三个半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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