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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北院拱门下,一袭靛蓝披风衬得他的面色愈发苍白。

因傅凛挡在拱门正中,北院的众人也没谁敢上去请他让路,只能惴惴停驻在四下,不知所措地偷偷打量着他的动静。

他的周身像竖着冰冷的四壁围墙,双眸始终望着拱门之外,似乎将周遭所有的人与事都隔绝开了。

叶凤歌远远一抬眼,正与他四目相接。

见他先前还凝滞空茫的目光瞬间变得委屈又拧巴,叶凤歌满心里火气更旺,视而不见地走过去,抬手将他拨开些。

“别挡着道。”

傅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底有心浮气躁的困惑与迷茫,还有些许艰难抉择间的痛苦纠结。

“我想了通夜,今日又想了一整日,”傅凛顿住,无力地垂下眼睫,嗓音微哑,“有件事若不问你,它就会变成我的另一个心魔。”

叶凤歌心中一惊,正色柔声:“什么事?”

“算了,我还没想好,”傅凛虚弱一笑,“这几日……你先去西院,什么都别问,行不行?有些事我还得再想想。”

此言一出,叶凤歌除了震惊地瞪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下近前的所有人也都震惊了,频频拿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傅凛垂眸避开叶凤歌的视线,喉头滚了好几滚:“你在这里,我心中烦乱,什么都想不明白的。”

叶凤歌彻底僵住了,感觉有阵阵刺骨寒气从脚底直往上蹿。

她的师父说过,傅凛心中的症结有些棘手,“妙手一脉”目前所有的医案陈例都没有可供参考的诊治之法,只能在他出现症状时尽量避让他接触会使他不安、反常的人、事、物。

因此这些年叶凤歌总是时时留心,尽量不让他接触会使他反常、不安、难受的东西,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竟成了使他难受不安的源头。

心中像是有细细针尖划过,浅浅的,却疼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行,我躲远些,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你慢慢想。”

傅凛握住她的手腕顿时紧了,围住周身的无形冰墙兀地生出了刺:“你什么意思?”

叶凤歌重重一挥手,用力甩开他的钳制,眼尾有热烫的薄泪沁出:“我只是客居在此的侍药,旁的事本也不该我管。”

师兄说得对,当两人关系不同后,抛开师门职责的束缚,没了从前那份医者之心作为包容的基石,许多从前不会与他计较的事,就会变得无法忍受。

如今面对他如此明显的排距,她心中大痛,只想将这痛加倍还回去。

冷漠的说辞像一把锐利的冰刃,不吹灰之力就将傅凛绷紧的心弦彻底割断。

傅凛冷眼决绝,咬牙狠声:“叶凤歌,没有你给的药,本公子不会死。若你……”

狠话到底还是只说得出一半,即便是心中煎熬的此时,他也说不出放她走的话来。

他的话虽只说了一半,旁人听来只觉云山雾罩,叶凤歌的面色还是唰地白了。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叫她莫名其妙,怎么就一路置着气,闹到这么僵的地步来了?

或许,非但傅凛需要好好想想,她也需要。

****

翌日天色蒙蒙亮,一夜没睡的叶凤歌简单拾了小包袱,就去找了管事宿大娘。

“宿大娘,许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惹得五爷动了气,”叶凤歌冷静地对宿大娘道,“他说不想见我。为得大家为难,我就先出去避避,待两个月后再替他送新的丸药上来。若到时五爷还是不想见我,那之后就由别的人再送药来就是了。”

昨日傍晚傅凛让叶凤歌搬去西院的事,宿大娘已听说了。

她是不知这俩年轻人怎么就置上这样大一口气来的,不过叶凤歌本就是客居的侍药,是去是留也不是宿大娘管得了的。

宿大娘叹了口气:“我听你这意思是……”

“五爷如今情形大好,对宅子里的人也早不像往年那样防备,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叶凤歌对宿大娘笑笑,眼底却并无笑意,“若两个月之后他仍旧不愿见,我之后就不再来了。”

宿大娘一时没了主意,只得迟疑着应下。

顺子从旁人口中得了叶凤歌要走的消息,当即惊慌失措地跑到回北院,一路奔到寝房外头。

承恩忙不迭拦住他:“爷还没起,你这是闹腾什么?”

“可是,凤姐儿要走了呀,”顺子喘着气,慌张道,“毕竟五爷与凤姐儿自来要好,便是五爷生气要赶走她,这过了一夜或许气消改主意了呢?”

他总觉得,若等凤姐儿走了以后五爷才知道这事,那一定会翻天。

承恩觉得顺子的话有些道理,正犹豫着,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很用力地扯开。

傅凛寒着苍白的脸,捏紧门扉的指尖微颤:“什么要走?走去哪儿?”

顺子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讪讪退后半步,抬眼偷觑着他。

“凤姐儿同宿大娘说,既五爷不想看到她,为大家为难,她这就走了。我过来时她正拎着包袱在中庭和大伙儿道别……”

傅凛猛地推开顺子,拔腿就往中庭跑去。

顺子和承恩都傻了眼。

傅五爷走路从来慢条斯理,这还是他俩头一回见他用跑的。

****

叶凤歌正疲于应付众人的依依惜别,满脸挂着恍惚的苦笑。

她实在没法向大家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傅凛什么也不肯说,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的。

“五、五爷……”

原本围着叶凤歌的一堆人中有人瞥见傅凛跌跌撞撞跑来,顿时瞠目结舌。

傅凛拨开人群冲到叶凤歌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会死的,”他浑身发抖,喃声颤颤,“你若走了,我一定会死的。”

“你这又是……”叶凤歌疑惑极了,使劲推他,却发现完全推不开。

她抬眼一望,惊见傅凛唇色红得异样,两颊也泛着高热时才会有的那种深红,便也顾不上其他,抬手贴在他的额上。

“你若当真死了,也是被自己作死的!”叶凤歌眼眶一酸,生气的吼完,又赶忙对身旁的众人道,“还看热闹?赶紧帮着将五爷送回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头痛的我,先躺尸了。大家晚安。

第五十章

昨夜傅凛从温泉池回来时头发湿搭搭的,却也没心思管,就那么自顾自地躲回房中,屈膝缩在黑漆漆的柜子里坐了一夜。

再加上方才又被顺子那句“凤姐儿要走了”吓得心魂俱裂,身上这高热说起就起了。

被叶凤歌一吼,众人才瞧清傅凛面上异样的潮红,赶忙七手八脚围上来要帮忙将傅凛送回寝房去,场面立时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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