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祚虽一字未问,却也多少能猜到些。

王家如何救得曾经的她,于赵祚来说不重要,她现在作为这个“梁酌”能有多尽心竭力,这才是赵祚想知道的。

说着他扶了梁酌一把,道:“起身吧。观之日后还要你心顾看着,着实是要辛苦了。”赵祚的手指又在书册封面上点了点,话风转回来,继续道,“若他梁策真为难下来,便让他来寻我。”

梁酌应了来,赵祚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要离去。梁酌见状唤了他,拦住了他的步子:“国公难得归府,总该多待会儿,”梁酌又朝门外递了目光,悄声补了一句,“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

“闲话?”

“多是些碎嘴子,不入耳的,您不听也罢。”梁酌莞尔又道,“不过珍妃娘娘也还是希望您莫要和谢小先生太亲密了,说不准……”

梁酌欲言又止,落在赵祚这处,那她未说出口的必是更不堪入耳的。

“珍妃如何会要你传这话?”

“我…珍妃娘娘确实是让我下次遇着您,把她这话带给您。”

赵祚回身打量着屋里的妇人,嘴角紧抿了抿,像是压下了什么,让梁酌直冒冷汗。

半晌,赵祚终归推了门出去,还不忘吩咐道:“这府里若有嚼了舌根的人,夫人该好好替我管管才是。明日归府时,必不要叫我再听到这等混账话。小先生本是从山挚友,不是他等奴才可妄议的。”

赵祚吩咐完,方迈步欲离,临了又剜了屋内的人一眼:“夫人这话也替我带到珍妃那儿去。我与小先生的事,还是不劳那娘娘心了。至于这一摞书,一会儿也送去园子,待我翻阅完再送还。”

“您……”

“王家的主子,也该是昭行。若是娘娘忘了,你也去提点提点。”

赵祚说完后,打了袍子,迈步离。

兰泽多芳草,秋水衰汀兰。

歇山檐下铃叫秋风轻摇,和铃央央,临岸小厢内瑞脑销兽首,涎香袅袅。

早有一人,慵懒坐于厢庑轩窗下的那方席上,把玩着一枝新桂。

“谢小先生请。”宦奴儿领着谢无陵入兰台,于雕花门前站定。

“有劳了。”谢无陵颔首,兀自上阶入厢庑,一身朝服仍显得有些宽大。

一簪珠戴翠的女官许是领会惯了惠帝的意思。本是立于案旁,手里执了朱砂壶,往茶盏里添置了新茶。

见谢无陵来了,复又新斟了一盏,而后流眄瞥了谢无陵一眼,谢无陵轻点了点头,她这才同众婢做了手势,一起退去。

“来了?”

惠帝的目光凝于他手中的桂花枝上,抬手从花枝上抓了把桂花,在茶盏上方摊了摊手,五指微张了张,让桂花从指缝中落入茶盏中,三两黄花浮于茶面。

谢无陵见状上前行礼问安道:“平之问圣上安好。”

惠帝颔首,抬了手示意谢无陵坐其侧,又将手里的花枝递了去。

“安好?听说今年这秋试的质量不高,平之说,要寡人如何安好啊?”

谢无陵扶袖恭敬地接过那花枝,掌于手中。抬另一只手摘了枝上一小簇,于指间碾磨一二,才置入茶盏中。

“早前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大郎君文采斐然,大理寺卿的小郎君也是学富五车,如此说来该是人才济济,圣上大可放宽心。”

“人才济济?”惠帝轻哼一声,引得谢无陵动作一滞,抬眸打量着。惠帝继续道:“小先生这听闻倒是不少啊。”

“平之也只是略知一二,都是那日同沈家二郎君长歇郎吃茶时,听他说来的。”

“那他倒是信你。”惠帝闻言,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慢慢饮了面前的那盏茶,“那他可说了今年寡人有意点寒门状元的事?”

“长歇郎便是敢说,平之也不敢妄听妄信。”

惠帝闻言,脸色倒比方才微缓了缓:“小先生是聪明人。”谢无陵方想应声“不敢”二字就听惠帝反难来,“但小先生昨日……”惠帝故意皱了皱眉,煞有其事地问,“寡人可听说昨日小先生和小王孙去了国子监?”

谢无陵抬眼匆匆瞥过了惠帝,揣度着惠帝的话里的意思。

兰台于惠帝有别样的意思,他既肯在兰台谈及这事,总不会是为了治他之过,如此想来,谢无陵沉声应道:“是去了。”

惠帝将茶盏置回案上,瓷盏磕着木头,发出一声清脆,这声清脆让谢无陵心下一惊,惠帝却置若罔闻。他回身将早在身侧备好的几封劾书丢到了案上,对谢无陵挑挑眉:“昨日才去,今日这劾书就上来了,小先生要寡人如何?”

“是平之疏忽了。但……”

惠帝这才正色看向了谢无陵:“但什么?”

“但这责是平之之责,与小王孙无关。”谢无陵顿了顿,复抬眼,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惠帝,甚至带了两分肃色,“除此外,圣上不妨开门见山?昨日之事,平之斗胆一猜,只是其一。”

谢无陵说着敛了目光,又做了低眉顺眼状,今日惠帝要他来兰台的事,是早几日前就让公公来园子走一趟特地支会过一声的。

昨日之事应该只能算上是凑巧,而重头戏应当才开锣。

惠帝勾了勾嘴角,看向谢无陵的眼里写满了狡黠:“早前听陆慎成说,他陆家的半面玉鹿角流落民间,不知道小先生可知道这事?”

谢无陵装傻充愣,半晌才像消化完了这个消息一般,道:“不瞒您说,平之今日才知这事。不知可是要昭行出力替陆家大郎君一寻?”谢无陵趁机将桂花花枝拍在了桌上,继而不温不火道,“但寻物这事,平之可做不得主。”

“小先生做不得主的,怕不是寻物这事,而是这玉鹿角吧。”惠帝的眉先动,将空盏扣于案,才道,“小先生可莫忘了,你当初应寡人的话。”

昭行之士,当信昭行。谢无陵一直信着,也正是如此他才应了之前惠帝所求。惠帝要的是一个拥护他的皇家的昭行,而不是一个眼里只有赵从山的昭行谋士。

谢无陵当然省得这个道理,这个直到离扶风去姑臧见赵祚之前,惠帝特意让他明白的道理。

谢无陵拍在桌上的手渐渐挪到了案头下,藏在了袖中,拳了起来。谢无陵抬眸看见惠帝气定神闲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时心下起了意,正襟危坐来:“平之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平之请圣上,不妨将之后准备要挟平之的那枚棋,也一并抛了来?”

“小先生想听,寡人以为小先生现在不想听。”

圣上会因为谢无陵不想,而不言?谢无陵想到。

他抿抿唇,流眄向轩窗雕栏。之前他的有些动作,只有沈长歇在扶风,就必然是瞒不过的。他在发现了沈长歇之后,便思考过,要如何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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