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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吧,谢小先生。”

谢无陵应声接过了那物,瞧是折子,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方折子,见那熟悉的字体,心下起了意,微挑了挑眉。

“劾书?”

惠帝的目光睃巡着谢无陵,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先生以为寡人应如何?”

“臣不敢揣测圣意。”谢无陵低首,做了顺耳姿态。

“不敢?”惠帝看向了谢无陵,“会有你谢小先生不敢的事?凤翔上这份书,你谢小先生就能摘得干净?田究席之后,还有谁,小先生当真以为寡人是老了,要糊涂了?”

“圣上,难得糊涂。”谢无陵不以为意地说着,又朝元裹扬了扬下巴,不疾不徐地谈道,“圣上要的,昭行可未曾犹豫;臣所求,圣上以为……”

谢无陵的目光对上了惠帝,眼里的云淡风轻色,让惠帝的心下都不由得一惊,他不记得自己都多久没见过这副因为胜券在握,所以对世事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第一次见,大概还是在老谢相在他身边的时候。

昭行风骨,不外如是。

“昭行印换我一个六品官职,圣上以为,平之这算贪吗?”谢无陵漫不经心地回问,一双狡黠眸紧追着惠帝的凌厉眸光而去,惠帝想探寻的东西,都被谢无陵眼里的深渊一一吞没。

当初惠帝为何要他去给长乐和宣城递话,他想了许久都无果,却在将昭行印交给宣城时,恍然明白了。惠帝想要的,或许根本不是长乐和宣城如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这一年。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一年?很简单,因为老谢相去了,而昭行的下一个谢相来了。这场更新换代里,惠帝怕自己掌不住谢无陵这个变量,也就只能想着要如何把昭行的权回。

人在高位嘛,便想把所有的可能都攒在自己掌心,就像谢无陵现在这样。而这些是谢无陵前不久才想通的,惠帝押他心有不忍的那步棋,倒是押得很稳。

而现在该谢无陵走棋了,他也一样押了个宝。这含着笑与算计的眼,逼得惠帝退了半步,撤了眸光。谢无陵也移开了目光,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对了,臣斗胆还有一事想问圣上。”

“何事?”

“西北的信有好几日没来了吧,小王孙昨日和臣说起,他想他的父亲了。”

三年了,惠帝眼前的这个人再归扶风,似乎更像那位老谢相了一样的七窍玲珑,也一样的令人惶惶不安。

几日后,惠帝也终于知晓了他的那股子惶惶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从姑臧地快马加鞭传来了一封紧急军情。城西、城北、城南的小粮仓被歹人们纵火烧了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胡地游匪更是连连犯境扰乱,赵祚遂上书报了这事,意欲调兵剿匪。

当天的朝会,便因这事闹的满堂哗然。这封上书是明显的先斩后奏,有的说赵祚胡闹,本是要抚军的时候却贸然出兵,有的又说该如此行为,总要对外邦有所震慑,得有人生了歹心,蹬鼻子上脸,还有的则是更恶意地揣测那是叶家要拥兵自重。

一片哗然里,倒是陆老将军先站了出来,提议由朝廷出面抚军安民,同为将门,陆将军自然比这满朝文官更了解戍边之事,出兵剿匪自然比坐着待令强。

梁策见状,更是见风使舵地附议,更强调,可调陇西道其他各城粮草往姑臧,再由朝廷遣一文官送粮草入姑臧境……

问及何人最适宜,满庭都缄默了。烫手山芋,自然除了谢无陵乐得,旁人更无人敢拾。

因此他迈出一步,当庭请了旨意。惠帝却冷了脸色,半晌未言。

本来军挪用已是件事端,田究席日前才被提审。三司连轴转了几个日夜,在凤翔的督促下,急着给这案盖棺定论。

晨时刑部才将判书递来,惠帝还没看上两眼,姑臧的加急驿信就来了。惠帝握着黄页的手都被气得颤了颤,拂袖就将折子丢了老远。

他这才知晓,谢无陵的一方昭行印要换的根本不只是一个六品官职,而是狮子大开口。

几日前他才下了旨,让谢无陵亲督军之事,暂代田究席之职。如今谢无陵要索求的却更多。

谢无陵在这日散朝后,又被传进了长明殿,听殿外侯着的宦奴儿说,二人谈了一日,直至重阙落禁前,惠帝才放他离开重阙,他离开后,惠帝还勃然大怒,摔了茶盏。

次日的朝会上,众人才山呼毕,惠帝就让宦奴儿念了新旨,升谢无陵之职,又赐他钦差之名,入陇西道,督送粮草,并替他带去两道圣谕。而军之事,交由旁人暂理。

谢无陵到姑臧的那天,赵祚和叶伏舟带兵出城剿匪未归,只留了沈长余坐镇城中。

沈长余听人来府衙报上扶风的钦差将到城外时,他还特意换了一身官服和城中众人去城门下迎接。

却发现来人是谢无陵,那紧张得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突然就放下了。

他上前道:“没想到钦差大臣,竟是谢小先生啊。”

“还有我。”羡之从谢无陵身后探出脑袋,满眼机灵模样,“长余叔叔。”

“你这小子也来了?圣上竟会放你出城?”

“嗯。师父神通广大,求来的。”羡之满脸得意洋洋。

沈长余闻声,抬头看谢无陵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多了几分佩服的意味。

谢无陵却来不及分心与他寒暄什么,他的心早就没留在这处。

他还没出扶风,这心就迢递重城到了这姑臧。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这姑臧地,埋在心里的那点衷情更是囚不住了,就要破了谢无陵的心,涌出来。

“姑臧主呢?”他环顾了周遭,直截了当问道。

“和叶将军出城剿匪纳粮去了,夜里应该就回来了。还叫我今夜给他布置庆功宴呢”

“叶将军?叶…老将军?”

“非也。”沈长余领着谢无陵往前走。

“是叶伏舟。那老将军果真出事了?幸好,多讨了个恩典……”谢无陵喃了句。

沈长余拍了拍谢无陵的肩头,轻声提点道:“回去说。”

沈长余知谢无陵不善骑术,遂替他备了车架,往将军府走。

为了满足羡之骑马的愿望,沈长余将自己的马让给了羡之,而他和谢无陵共待在一个车厢里,长话短说道:“我们到这里时,就是叶伏舟替他父亲亲迎的。”

“后来姑臧主下军营,我们在路上遇着了几位娘子,她们都是军营中有一队逝去的将士的遗孀,却都蓬头垢面,无人看顾,手上还有几处施刑留下来的旧痂。”

“听人说起她们的丈夫是几月前随一将入胡地,之后再有去无回,本以为沙场上有去无回是常事。她们去军营寻人,军中旧友要让她们去府衙领恤金处问问。但几人才入了府衙却被阻拦,困于一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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