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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的殷红还停留在眼前,他看着榻上人,迫不及待地希望他醒来,他的手靠近了那兽首小香炉,想掐了安神香。手却在靠近时,又顿了顿。

当初上安神香的办法是他给的,为的是谢陵醒来莫为惠玄之事烦扰了。

赵祚回了手,痴痴笑了一下,不知道当初惠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惠玄比他总是好的,至少亲手将那人了结了吧。

或许惠玄当时是下黄泉,而他的那片殷红,现在再看来,才是入地狱。

赵祚长叹了气,执起谢陵的手,合了眸带着一份不知给谁的虔诚,在谢陵手背落下一吻。起身整了袍子,启门还未迈步,便看见等在廊口的羡之。

羡之听见启门的吱呀声,回了神,指了指脚边的两坛酒,无声地邀请他的父皇共酌一坛。

赵祚迈了步出来,回身合了门,才走到羡之身边,熟练地拍坛开封,递给了羡之,又拿了另一坛,照旧启封,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口。

“父皇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赵祚却答非所问:“早上在门外听了很久吧。”

“嗯…两三句吧。不想听的,偏沈家师父原来武功教得好,儿臣五感比别人要灵敏许多。”

“你不止五感比旁人灵敏。心思也一样。”

“那许是子承父的缘故。”

“不,你是承了他的缘故。”赵祚的目光向那廊屋点了点。

第52章长谈之夜

居衡回廊下,月满中庭时。

赵祚将手中空了的酒坛置于脚边,是很久未曾这般畅快了,出口便是一句夸赞:“这酒倒是烈。还是儿最知父啊。”

羡之不敢自居,忙道:“是师父原来存在杏林的,说是留给您的,不过这几年被陆岐偷得差不多了。”

“陆岐喜欢,便让他喝了吧,寡人还未沦落到和孩童抢酒的地步。”

不知为何羡之只觉得赵祚的心情,像那散了云的月一般,清朗了不少。

“那不行的,师父原来专程让我替他看着那酒,说是专程给你留的,陆岐日后大了,若是要,也不能给。”

“何时同你说的?”

“嗯?大概陆岐五六岁模样的时候。”羡之不以为意地答了句,却在看见赵祚才亮来的眸光都黯了下去,才明白他父皇的意思。

“原来,他那么早,就算好了。”

陆岐是在还不记事时,便被他生身父母亲托付给谢无陵养了。五六岁模样的时候,离赵祚登基之日还是有几年的。

那时他便知晓自己逃不过一杯鸩酒止渴的下场?

赵祚心下一紧,果然那十多年里,最不了解谢无陵的,还是只有他自己。

说不得那个叫桑落的胡人,都比自己还了解当初的谢无陵。

“父皇?”赵祚突然的沉默也让羡之小心翼翼起来,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嗯。”赵祚应了他一句,正对上他的小心翼翼,遂安慰了一句“无妨”,又开口问道,“桑落,你将他安置在何处?”

“杏林深处。”

“旧所?”赵祚蹙了眉,旧所里放了一架子的东西,每个东西都有小笺,但并没有留给赵祚的物件。谢无陵曾和赵祚说过,那架子上都是人情。

赵祚以为是他惦念着那份人情,然而不久之后的事实告诉赵祚,那是谢无陵看破了的人情,也近乎变了味道。

这事羡之似乎更了解,但他仍面不改色地执行着。

“嗯。师父有一方银匕首,说是以后有机会物归原主的话,一定要带那人去那屋。方才便带桑落叔叔去了,又听他讲了些故事,出来时天色便不算早了。”羡之微顿了顿,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眉眼微弯,倒是像极了谢平之,“又想着父皇该醒了,便提了师父的酒,来谢罪。望父皇开恩,儿臣还要替师父养一家老小。”

赵祚是到了廊屋以后,才知羡之是故意而为,骗自己离开。自作主张的性子倒是和谢平之如出一辙。如不是他赵羡之的容貌承了赵祚自己,只怕赵祚都要以为羡之是谢无陵的儿子了。

“自知欺君,还敢施为?”赵祚正色,但这佯怒的模样,连赵祚自己都骗不过。他对羡之总还是一个父亲。

羡之低头还在想着如何认错才好,便听赵祚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来,答寡人一问。答好了,寡人便既往不咎,也不过问那胡人与你道来的事。”

“还请父皇勿要为难儿臣,这酒都喝了,通融通融?”再说桑落叔叔和您共处一室却未将说与我的故事说于你,必然是有他的顾虑。羡之如是想了想,不敢明言。

赵祚却把羡之的“通融”二字当耳旁风,过了耳去。开口道:“如是你师父,会如何处理雍国公的后事?”

“我师父?”羡之咬了咬唇,清了清嗓子道,“我师父,无权料理皇叔的后事。如果父皇问儿臣,儿臣以为作传立碑,谥号追封按礼制而行便是,到底是王爷,风光总是要有的。如是……”

赵祚眉微动,眸光投向了那间廊屋,冷声道:“继续。”

“如是问羡之,作传立碑这事,下面向来是跟着上面的意志走。羡之以为,上无心,下也不过草草了事。至于谥号追封,追封封回国公,已是尽心力了。再多一点,我这佞臣之徒,便要……”

“便要如何?”赵祚眸微觑,羡之这胆子,只有沾酒后,才会变得不一般。赵祚不怪,反而乐于见他这面。

“便要拿酒贿赂父亲了,父亲以为呢?”羡之两眼生了光。

许是酒上兴头,又许是故意而为。虽是半真半假,但这话中肯,赵祚听来舒畅,又岂会深究他有几分醉意。

“信陵,你醉了,回去歇着吧。”一番玩笑后,赵祚未直言应他先前开恩的话,只起了身,伸了手,想要扶他一把。

羡之却未搭上赵祚的手,反是仰首看着那人,道:“父亲,羡之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赵祚了手,居高临下打量写眼前人。

“陆岐呢?一日未见他了。”

“叫人领去长乐那里,修身养性了。”赵祚顿了顿,又提点道,“陆岐的身世,平之未瞒过你半分。他不是你能爱的人。宣城的路,也不是你该走的。”

羡之本如星子般明亮的眸子瞬间黯了去,复又无知觉地点点头,似有点麻木道:“谨遵父皇教诲。”

赵祚被他这句‘谨遵’压在心头,千言万语到嘴边也不过一声叹。

情爱这东西,他自己都理不清,又如何有什么教诲给他人。

“明天去你姑姑那儿,接他回来吧。”赵祚退了一步,吩咐道,“顺便再带几个暗卫去守着你姑姑。宣城的人再尽心,也不得怠惰。如今桑落在我们这里,元裹不能再出事了。”

“是。”羡之抬头,又是那个重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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