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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及和你打招呼,怕你以后见了我生气,又怕你以后认不出来我,连气都没法撒。”

谢无陵闻言举了杯盏一口饮尽,便将那白玉盏抛向了桑落的怀中,杯盏打在桑落胸口,顺着衣料滚到了地上。

谢无陵道:“好了,撒气了。”

桑落见他这般,不由得笑出了声,谢无陵用最孩子气的方式,成全了这段叙旧,但两人都知道,那诗里,一直未曾道出来的一句才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话。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

“今日过节,莫谈这些了,我有一礼,要送陵儿。去年让惠玄带予你的月饼可尝了?”

“去年中秋,扬州吃酒,未来得及赶回昭行,归来时倒是尝了哥儿送的酒,香极了。”谢无陵想起了去年那一坛美酒,想得桃花眼都变作了新月牙。

“佛门吃酒?”

“没,向来是师兄放在山下,我偷取来尝了,再回寺里。”

“也好。那酒,你喜欢就好,在西北我着人给你藏了一窖的酒,往后每年,管够你的。”

“那今年呢?”谢无陵环顾了四周,方才桑落提来的酒,自然不是那西北的葡萄美酒,只是一般的陈酿罢了,谢无陵打趣道,“今年哥儿就打算用这两坛子扶风街上都买得到的酒,再绑了两三根你胡地的衣绦绳,糊弄人?”

“那自然不是。”桑落一边笑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方长折,递到了谢无陵面前,“你想要的东西。上下涉及的所有人。”

“哥儿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无陵眼里的笑意都散了去。

“知道,他活我活,他死我死。对不住惠玄与你,总要尽点心力。”

“心力?”谢无陵拂袖,气得站起了身,居高临下道,“哥儿尽的是心力?哥儿分明是在尽心机!哥儿拿……拿这些,就赌他一个人?”

桑落如旧替自己倒了一盏酒,笑出声来,声里带着几分苦。他知道谢无陵的玲珑心思,他是在赌。

赌他将自己这把悬在头上的刀的刀柄递给谢无陵时,谢无陵不敢接,便是接了,也不敢手起刀落。

胡地的老人们总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谢无陵和桑落在西北有次夜里迷了方向,被一只狼困了,狼在石头边假寐,待着夜深人熟睡时,来个一击毙命。

两个小孩子在不远处,怕得瑟瑟发抖,谢无陵从袖子里掏出了惠玄给他备着的一把匕首,颤抖着连匕首都拔不出鞘,也不知道怎么杀狼。倒是桑落,一直拿着把弯刀,原来谢无陵才见他时,还笑话他,一个清秀少年偏那把弯刀,被邻街孩子欺负了,也不用这弯刀吓吓别人。

狼在夜深时,试探过来,桑落深吸了口气,对着狼一阵砍。有一刀不知道勾住了狼的哪里,引得一声啸。

两个小孩被惊了一惊,孤狼的气势弱了,桑落还准备再砍几刀,但谢无陵却抓住了他的手,拦了下来,怯生生道:“快走吧,狼都群居,它孤身来,想来也够苦了,别赶尽杀绝。”

但桑落不知道听谁说的,遇着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换了手举刀,手起时,谢无陵却挡在了刀下。

桑落这才作罢,拉着他跑开了,远离了那头伤了的狼。

而现在雍国公就是那匹狼,长折便是他手里的弯刀,桑落亲手把这把刀放到了他手边。

但显然桑落和谢无陵都知道结局,所以谢无陵会如此生气。他只想哥儿在他心里是纯粹的胡地少年,可惜这是扶风,是天子脚下的庙堂。

庙堂之下,本无纯粹。

“是,我赌。抵上性命,赔去半生,烧去青名,哪怕万劫不复,赌他后生,我,甘之如饴。你呢?如果身陷这个境地是从山郎,你当如何?”

“没有这个如果。”谢无陵将俯身将折子拿起来,而后随手丢了,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我不会让他有这个如果。”

月下的谢无陵负手立于天地,说着他今生最坦荡的一句诺。

桑落看着这人背影,连冠都未加的少年,昂首而立,就像当初站在了城门下,接他入扶风的王家大公子,大概这就是昭行傲骨。

胸中有沟壑,腹内藏乾坤,而后撑天地,桑落自认他没有昭行的大意,筹谋算计也不过为这一人,始于情,终困于情。

他低首抿了一口酒,恣意仰躺在院子里,像卸掉了所有的包袱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他赌赢了,却也输了。

第45章戏袍戏言

43

但谢无陵从未输过,至少在雍国公的这盘棋上,他必将成为胜者。

桑落如是想,仰首举起了酒坛,喝光了最后的春酒。

春酒春酒,这春时酿的酒,到了秋时,才入味,这几年前种下的孽因,到了年后,自然得两颗涩果拿来自食的。

“哥儿,有句佛偈‘苦海无边’……”

谢无陵的后话尽数被桑落手中酒坛落地的碎响打断,桑落自嘲地笑了两声:“苦海,哪得回头?”

桑落摇了摇头,像是在听笑话,只是笑的是自己罢了。

而后桑落撑着起了身,迈过了那酒坛碎瓷片,摇摇晃晃地走到谢无陵身前,从袖子取出了一方银匕首,捧到了谢无陵眼前,和当年在那孤狼前,谢无陵颤颤巍巍举起的那把匕首一个模样。

“这……”谢无陵看到它时,多了分迟疑。

“它丢了许多年了,有日回西北,见到了。看着眼熟,像是你的东西,便买来带在身边了。”

“哥儿,这又是何意?”谢无陵抬眸,带着几分试探,也带着几分故意让桑落不知所措的期望。

但扶风就是扶风,什么兄弟情义,在这蝇营狗苟下,都似染上了腌,再难如旧时纯粹。

谢无陵所期望的,怕是永远都得不到。

桑落将银匕首放到了未启封的酒坛边:“过去的,都忘了吧。别忘了你在茶肆里的那句话。如今那话也是我送你的。”

“以茶代酒,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啊,当初的谢无陵是以茶代酒,但今天的桑落,亲自送了酒来。谢无陵抬眼,目送着那人启了门,转身离开了这方小院,那背影带着三分落寞,七分傲然。

桑落啊,当初那个眉清目秀,任胡地小儿欺凌的人,却身负弯刀,连杀狼眼都不眨。他,惯是这样,做着与长相最不相符的事。

柔柔弱弱的表面,藏着的却是最凌厉的锋口。而这些凌厉,对着的不是旁人,是他心头最软的那几块肉。

伤人,自伤。

谢无陵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的,又是睡在何处的,浑浑噩噩到了天亮,一觉醒来,原来还在自己的床榻上。

昨日种种,说不得就是一场大梦。谢无陵想。

谢无陵翻身下了床,取了外衫,赤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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