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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间,未再出声,一下子整个竹屋都安静了下来。谢陵倒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有的记忆里,并没有和赵祚同床共枕过,却在刚才对赵祚的那份感觉异常熟悉。

赵祚突然从他身上下来,翻到了他身旁,并肩躺着,深吸了几口气,才道:“惠玄师兄,走了?”

“走了。”谢陵侧首,堪堪看着身边人,戏谑道,“您呢?不是要让草民送您一程”

“明日启程。”赵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谢陵的手,像是怕他会就此跑走一般,握得紧紧的。但事实不是应该赵祚自己成了先离开的人?

“嗯。”谢陵眸光暗了暗,未在出声。

“雍国公府走水了,寡人得回京。“赵祚见谢陵这般平静,也就下意识地解释了,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遂补了一句,“你的那身戏袍怕是也没了。”又兀自道,“待寡人回京了,遣人去雍国公府上替你找找。”

赵祚本是知道谢陵失忆的事,但今日进竹屋到现在,看谢陵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便以为谢陵许是记起来了,也就没注意到谢陵微蹙着的眉。

今早他便到了他那皇弟赵世的口信,说是前日雍国公府走水了,雍国公殁了,赵世是个不管事的主,却捎来口信,确实令人纳闷,不想那带口信的人,带来的后话更为惊人。

只是赵祚不想说与谢陵听。

那个雍国公,便是他和谢无陵后来那些年里绝口不提的人。是那个人,给了谢无陵不堪,也是那个人,让赵祚第一次想把这个叫谢无陵养在屋里,就这么藏着。不过这个念头在当时只有一瞬。

赵祚登基时,便想着总有一日,得叫人除了他,如今他这兄长真去了,他……还真想仰天大笑呢。

第17章妙法和惠玄

番外1:妙法和惠玄

梅雨时节,阴雨绵绵。

雨打在山风里蹁跹着纱幔上,纱幔隐去一人影。

那人青丝高挽,一支碧玉簪拢着,伏于案几前,执笔点墨,红笺上是蝇头小楷,她一壁写着娟秀,一壁念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停笔一顿,偏头笑来,似是自嘲:“不过才走二三日,倒像走了两三载。”

小婢子从屋里端了兽首小铜炉出来,便听闻了这女子低语,婢子将小炉置于小案几旁,接了道:“是我们妙法真人啊,每日都想着那人,才觉日子漫长。”

“是是是,就你这小妮子知道的多。”妙法扬手,佯装要打那小婢子一下,力不足,亲昵有余,“这天下,除了他,我又还能惦念谁呢?”

“那真人你,快去求佛祖,莫让他在扶风被花迷了眼。我可听那寺里的小娘子说,扶风可是吃人的地儿。”微顿,小婢子学了那山中野兽

张大了嘴,抬了手,张牙舞爪,吓唬了一下,才又道,“你看陵哥儿,可不就没出来?”

“佛祖……”妙法一声长叹,“佛祖没怪我拐了他的信徒,都算好的了,如何还敢有所求啊?”

妙法摇了摇头,换了新笺,又提笔,笔微顿,思绪却远了。

她原本是扬州的一位艺伎,她本不是扬州的人,但到底是何处的人,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三五岁时,在花灯节上和家人走散了,也不知怎么就被人贩子拐到了扬州,被当时乐坊的一位花魁娘子瞧上了,她便留在了那娘子身边,那娘子眉眼尽是艳色,不爱诗词,却偏喜弹曲,新曲一出,总是能让人流连。

她便就跟着那娘子,长大了十二三,依葫芦画瓢学了琴,又和那乐坊的其他娘子,学了些七七八八的,最喜的还是那檀口鸟羽妆。不过只画了一次,那花魁娘子便要她卸了去,并拿了竹蔑拾她,道她一句,不学好。

她不知自己要如何学好,本就是风尘地的娘子,难道还能像那春池里的一塘莲,说个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年少时总有着几分叛逆劲,她在及笄那年,便是花魁娘子想把她藏起来,乐坊掌事的姑姑也是不会同意的。

在花魁娘子去后的第二个七夕,旁地的正经家人子,都是在月下乞巧会幽,他们乐坊里,却正是争奇斗艳的一夜。那夜她描上那檀口,绘上鸟羽妆,又取了一二白羽别于耳后鬓发间,于那灵台上,舞了一曲。

她入了台,一席白衣,大袖笼风,如凌云端,她抬手轻绕,皓腕撩人,恍若姑射,而后旋身踩步,似御风来,秦姿楚腰,几段妙曼,时而低首,时而扬手,平旋在鼓点急时,又驻步在万籁停时,暂回首,躬身向前,问向深夜优昙时,她轻摇首,似嗅昙花香,而后才睁双眸。

似百鸟之首,睁了眸,良久,才听一二掌声,拉人回魂,众人才知这人,艳绝。

她凭着这一舞,争尽了扬州风尘客的缠头。本当是扶摇入青云,却被一朝打入底。

名声鹊起的娘子,如何比得了大家势力,她潇洒,她轻佻,她喜一个能与她举杯共饮的世家客,却被那世家客亲手送往了山崖深洞,暗黑之地,抬首不过一方月。她蜷在石下瑟瑟无依,她将月光做被盖,数着日子,熬却艳骨。

直至遇到那惠玄和惠玄的师父。惠玄像那深洞里的月光,给了她依靠,她就那样伏在惠玄的肩头,却比在当初那个花魁娘子的身边还安心。

她是被洪流冲没头顶的鸟,不仅无法回到她的云端,连命都被拖累到奄奄一息,却在这时,惠玄成为了那个挽回她命的浮木,她不知当如何报答,她用了所有的积蓄,带着她的小婢子,从了良。她一路磕磕绊绊来到这昭行。

她跟着惠玄诵经听禅,跟着惠玄茗论道,跟着惠玄皈依这地,也把她的心念,都一并皈依给了这个叫惠玄的人。

在这青山绿水地,她认识了叫惠玄师兄的一个俊秀少年,他不是什么好人,总偷屋里的吃食,却也算不得什么坏人,毕竟他总是邀她同惠玄一起喝茶。

也托他的福,妙法在搬去废观时,多是他在出力,小孩子总是不怕累的。他爱坐在那女英殿殿前门槛上,看着我在梅树下喝酒,她还笑他这般年纪,能知道什么?

他说:“能知道,真人是仙人。”

她当他是讨巧的话,不甚在意。却不想他说,这话是他师兄说与他听的。

她端着酒盏里的酒都尽数洒了去,她想惠玄怀里的明镜,怕是惹了尘埃了。

不记得过了多久,久到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耗在这里了,她可能只能在这玄观里做个风流真人,看那寺里的人,就这么看一辈子的时候,事情却开始发生变化了。

她只记得那是个严冬,她还在院里喝酒,惠玄带着一身风雪,被那孩子迎进了门。她嘴里念念有词,具体是什么来着,已经记不清了。她伏在裘衣上,可雪地终究太冷了,狐裘也隔不开寒意。这时却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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