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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因为剧痛和失血过多等原因昏了过去。

烧好热水,洗干净用衣服撕成的汗巾,擦干谢满身的汗水,再把中衣给他穿上,凤齐将谢扶倒在床,然后盖上棉被,掖好背角,自己才想起要去水潭边漱口,荡去血腥味。

回到小屋,凤齐一身疲惫,坐在床边。

棉被已经掸去积尘,此刻整整齐齐地盖在谢身上,暗黄的被面裹着薄薄的棉胎,不知道夜里够不够保暖。疼痛已经消耗了谢太多体力,而他甚至不得不耗更多的体力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面对那种痛苦时不去进行本能的反抗。

漆黑的发丝,苍白的面孔。

凤齐看着谢,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八字不合,遇到我之后,你昏迷的时间,远远长于清醒的时候……”凤齐只知道自己嘴有在张阖,至于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

谢眉毛生的极为好看,既不是粗犷,也不是柔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根杂毛。

倒像一位工笔名家,拿着紫毫小楷,沾着徽墨,一缕一缕地描绘出来。

眉头极尽妍丽,到了眉腰,渐渐往鬓边上扬,似一柄华丽的唐刀,径自入鞘,不泄半点杀气,过了眉峰,一笔已老,墨色开始淡细,眉梢微微缓齐,变作一把金匕首,匕刃朝着眼角,匕尖削向鬓发,满是寒意。

凤齐指尖从谢的眉头拂到眉梢,又从眉梢拂至脸颊,轻柔的,就像刚从蛋壳里面孵出来的仔鸡,迎着太阳抖开全身的绒毛,又舒适,又幸福。

掀开被子,他将脸颊贴在谢的右胸,那里传来的,强壮有力的震动,让他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几乎舍不得离开谢的身畔。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撑住…不管有多痛,多难,如果是你的,一定可以抛却所有的病痛,展翅高飞。”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凤齐从森林里采了一些用得上的草药。

担心谢的安全,他不敢离太远,好在水潭附近的森林里也长了不少种类的药草,他甚至还看到两株羊踟蹰,挖出根部煎水涂擦在伤口上,可以暂时止痛。

除了草药,凤齐另外还摘了一些可供食用的蔬果,一并带回。日落之后的森林充满危险,凤齐听不见,越加不敢久留,采完需要的东西后便匆匆回了木屋。

火堆还未熄灭,他添了几根木柴,把火烧旺了点。

将晚餐和药汤喂给谢之后,凤齐就着月色在水潭边随便擦了一把身体,然后披着已经不再雪白的中衣,钻进了被窝。

凤齐第二天是被窗外瀑布的轰鸣声吵醒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凤齐一边想着怎么这么吵一边把外衣披上肩,然后手蓦然停在肩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听觉恢复了。

果然昨日是因为心绪混乱导致的暂时失聪,凤齐不在意的将长发随便扎起,披着外衣下了地,谢还没有醒,他洗漱完,把早餐和药汤喂给谢,坐在床边,随即发现自己好像又无所事事了。

明明和谢相识不过五六日,凤齐反而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却已经过了很久。

在夜雨河边将谢救下,他昏迷了两天,醒来之后便执意离开,自己被抓,原以为必难幸,他却不顾伤重的身体,追至白帝城门,两人一起坠江,在那不见天日的洞穴里相拥而眠,凤齐现在还记得贴着谢炙热的肌肤时是什么感受。

凤齐救治过无数的伤病,却从来不曾为谁心乱到这个地步,从来不这样强烈的渴望能够治愈一个人身上的伤痛,仿佛谢能够平安健康,就代表了自己的平安健康,不知不觉间,他为身边这个人,投入了太多的心思,不论是羡慕,喜欢,亦或是偶尔的嫉妒,已让他的目光离不开对方,而谢对自己身体毫不珍惜的态度,身上的累累伤痕,却让他徒然气急,无可奈何。

到底是谁救了谁,谁又欠谁。

凤齐坐在床边,看着谢昏睡的脸,目不转睛,沉迷地,就像谢脸上有什么稀世草药,若是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采走。地上的火堆已经完全熄灭,只留灰烬,他不想把视线从谢身上移开,便不去管。

阳光从破窗棂照了进来,淡金色的光射在谢的脸上,将他长长的睫毛也染成了金色。

如果谢能对自己笑一笑就好了,凤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谢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一定比谷师姐,不,是比琴圣笑起来还要好看。于是凤齐整个清晨都用来想象如果谢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乐此不疲。

谢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凤齐盯着自己的脸傻笑的模样。简直跟梦中他小时候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吃云片糕时一样的傻气,谢再次轻易地,就把眼前这张秀气的脸同对方幼年时期的表情重叠在一起,那个拉着自己衣角,含着手指将最好吃的糕点送给自己,又忍不住露出向往表情的孩子。

于是谢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胸口痛得他刚拉开嘴角就皱起眉头。每一夜每一夜,都能够梦到与凤齐有关的过去,虽然还不够完整,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秀雅的青年,绝不会伤害自己。

凤齐才知道,原来谢笑起来的时候,自己脑中,根本就想不起谷之岚苏雨鸾长什么样。他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细微的尘埃在阳光中轻舞着,映出五光十色。激流从瀑布顶上欢快地淌下,拍打着水面。美丽的黄莺吟唱着婉转的情歌,跳跃在枝头。

很多年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凤齐想起这个温暖的午后,依旧还会忍不住露出那个带点傻气,却又温柔至极的笑容。

第9章

胸腔里的淤血残液被导出之后,谢身体轻松了许多,背部刺穿的创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跟昨天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比起来,现在这种程度,简直和蚊虫叮咬差不多。

凤齐在床脚边取了一捆开得正妍的带根红花药草,丢进铜锅里面用沸水煎熬。

“这是佛焰花烛,虽然美丽,却全身都是毒,如果误食,会导致口舌喉道肿胀,声音嘶哑,用沸水煎两个时辰,将汁液涂抹在皮肤上,则会导致皮肤生出水泡,不做任何处理的话,水泡通常需要三到四天才会消退,消退之后皮肤会恢复原样,没有易容膏的时候,用它来掩饰身份是个不错的办法。”凤齐半侧着脸瞧了瞧谢,又小声的说,“我知道你有急事待办,不能总是这样延误行程,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待回了巴陵,我为你调配解药,眼下只能依仗佛焰花烛,虽则形容会有些可怖……”

“无妨。”谢摇头,浑不在意,“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如此在意面容。”

凤齐转过头看着锅里沸腾的药草,心里想,你虽不在意自己,我却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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