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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叶海涛忽然一怔,接着便紧抓着古谷川的手,紧张地挪动着步伐。

“阿海?”古谷川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叶海涛却拉着他,像是要催促他离开。古谷川要往那头看去,却听叶海涛急促地说:“哥、哥……怕……”

怕?

古谷川带着叶海涛上了车,看着那辆大货车,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叶海涛是曾经被送到检证营里去的,定然是因此,心里留下了阴影。

叶海涛像是极害怕,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古谷川的肩头上,似乎连牙齿都在打战了,直把古谷川弄得也心软下来,温柔地搂住他,轻轻地拍抚着。

然而,他并没有瞧见,叶海涛默默地抬着眼,由后头望着那个方向。

那深沉幽暗的眸子里,慢慢地滑下一颗泪。

◎◎◎

林素云已经怀胎五月,她顶着大热天,撑着身子,脸色灰白地揣着一个麻袋,跟着前头的人排队买米。

她时不时便要低头轻咳,不知是因为害喜得厉害,还是因为成了寡妇,她的面色苍白得几乎翻着青紫。她身型娇小,衣裳陈旧,发丝微微凌乱,看去十分柔弱无助。伴着她来的还有一个婶子,是过去的老邻居,心肠挺好的一个人,对林素云颇为照顾。

“哎,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看,都满头是汗了。”婶子拿出了帕子,唉声叹气地给林素云擦了擦汗。林素云浅浅笑着,她手里攥着陪嫁的碧玉镯子,轻轻地道:“阿婶,我没事的。”

“怎么没事?你一个怀孕的妇人家……唉,都是那些日本鬼子,要不然阿海也……哎哎,看我说什么话。”这婶子是个嘴快的,见林素云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赶忙打住。正好运米的货车也来了,她连忙招呼着道:“素云,快,车来了。”

林素云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赶忙要跟上去。

然而,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林素云侧过头去,而在那一刻,她忽然定格了。

“阿、阿海……”

镯子从手里,连着那小麻袋,一块儿滑了下去。林素云颤颤地前进一步,哑声地又叫了一声:“阿海、阿海……”

“素云,怎、怎么啦!”在林素云要快跑上前的时候,婶子急忙去拦住了她。林素云却是疯了一样地嘶声唤着:“阿海!阿海!”

婶子听到这话也急急抬头去看,可……哪里叶海涛的影子呢?前头那可是日本人的车子啊,这般胡乱嚷着,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她力大无穷地把林素云拦住了,急急地叫着:“姑娘啊!那哪里是你的男人啊,别闹了!”

“阿婶!是阿海!是阿海!”

林素云快要晕了,她泪眼汪汪地伸手向着前头,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的丈夫。

第六回

囚徒

有了一次的愉快经验,古谷川便琢磨着时常带叶海涛出个小门。不过他是个有些小心眼的人,并没有忘记去找田代副官的麻烦。

一九四二年五月,正是新政府建立的第三个月,而田代辉司在兴义大厦的办公室却临来了古谷川这么一尊邪神。

在无故被踹个鼻青脸肿之后,田代副官摸着青紫的嘴角爬了起来,古谷川却又瞪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冷颤,复又伏在地上,像个肥地鼠一样地蜷着。实际上,田代辉司打从四年前跟着这位将军,日子算是相当不错的,除了偶尔会挨顿痛打之外,几乎可说是滋润非常。

古谷川在施虐之后,亦觉得身心舒畅,便转头坐到了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把腿挂在桌子上。事实上,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坏,这段时间他在山下主帅那里碰了壁不为什么,正是为了那个南洋华侨协会的事情,他有意推举自己的人上去,好完全操控这个局面。不过,山下主帅不知听信了哪里的谗言,使他的计划无法顺利进行。

故此,他把这股闷气全出在了田代副官身上。

田代副官挨了一顿打,也不敢发什么怨气他对古谷川是相当敬畏的,而这一份敬畏当中饱含着一定程度的惧怕。他在跪了一阵,见古谷川似乎有些消气了,才颤巍巍地开个话题:“将军,过几天我们办的日本语学校第一批学生要开课了。”

“哦,那是好事。”古谷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田代副官听那语气,更加笃定古谷川是有些消气了,故也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躬着身弯腰说:“将军,您知道这地方原先是英国人管制的,这里的居民相当愚蠢,难以教化,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将军大人您去发表一个演说,好使他们心服口服。”

古谷川闻言,忽然笑了一声,似乎觉着这话非常可笑。

这所日本语学校他是知道的,就在过去直落古楼英校的旧址。古谷川过去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痛恨那个地方,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看了看时间,接着便负手站了起来,不冷不热地扔下了这么一句:“再看看。”

古谷川因为心里不安,便去了新世界一趟,和马聪盛闭门商谈了一阵,并嘱咐他要时时小心,软言软语地威胁着,把马聪盛哄得冷汗直落,差点便要抱住他的腿嚎泣。古谷川在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官邸。而他一下车,刚好便瞧见叶海涛正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

叶海涛虽然活动范围很有限,不过他的神却相当好,只要一出房门,便要四处走动。而他现在一瞧见古谷川,便像根木板上的钉子,一动也不动地呆站着。古谷川知道叶海涛一见到自己就傻得厉害,理智来看,他是该发点小火,好让叶海涛越来越傻,一辈子都好不了,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然而,他现在已经全然受到了叶海涛的“美色”迷惑,只要一见人,心里便要生出一丝快乐,哪里还来的火气好发作。

古谷川大步走上台阶,向大门口呆站的叶海涛走了过去。叶海涛也不退开,乖乖地让古谷川伸手揉着自个儿的脑袋,用力地揽进了怀里,低头亲密地在那乱成鸟窝似的头发上深吸一口气。

“阿海,站在门口做什么?”古谷川轻问一声。叶海涛并没有回应他,硬邦邦地靠在他的怀里,像跟柱子。

今晚,古谷川边守着叶海涛,边等待着他的专属德国医生过来给他打针。叶海涛安静得像只懒猫一样地缩在他的怀里,古谷川抚摸着他凌乱的发丝,一面翻着那份《昭南新闻》。这报纸部分是英文,另一部分是日文,看过去相当不伦不类。古谷川看了两眼就觉得无趣,扭头一扔,而这时候勤务兵来报告,说是医生到了。

古谷川捏了捏叶海涛的脸,把那张黑脸捏得出现红印之后,才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叶海涛静静地蜷在床上,待古谷川的脚步声远去后,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然后爬下了床。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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