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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感动。

“爸爸带你出门去。”男人好言相劝。

“不去。”

男人搂着他起来,在沙发上坐好。

“带你去玩也不好吗?我们去游乐园、电玩城……你想去哪,爸爸都陪你。”

方澄在他的怀抱里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严廷晔殷切期盼着,半跪在他面前,几乎是求他了。半响,男孩才眯起眼对着男人的脸吹了个泡泡。

几近透明的泡泡啪地一下碎在男人脸上,男孩嘻嘻地笑,既而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严廷晔也笑,解开男孩衣服的扣子,帮他套上袖子,单薄白`皙的胸膛似乎发着光,他很瘦,肋骨一条一条撑在两侧,十七岁了,看着却像是十四五的孩子一样。男人从上往下一颗一颗系扣子,温柔耐心,手指抚摸到胸腔里跳跃的心脏,活生生的,那么感动。男人眼角湿润,发着抖给他系完扣子,抱起来,两条光裸的小腿套上裤管。方澄歪在男人肩上,由着他动作,男人伺候周到,连外套都给他包上了。

一切准备妥当,男人抱起臃肿的他出门。

方澄笑:“你真把我当小孩了?”

严廷晔道:“爸爸舍不得你走路,你小时候最不喜欢走路的,一走就哭,总爱赖在我身上。是爸爸太忙了,疏忽了你。爸爸和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

方澄厌烦地歪着头,听着男人沉沦回忆的意淫。他早已长大了,男人兜不住,两条腿都落在外面。身体瘦长,像扛一包麻袋。但男人还乐此不疲,沉溺在他还是三岁小孩的年代,妄想给他丢失的孩子一点补偿。

他也很可怜。

方澄拍拍他的头,男人惊喜地望着他,紧紧拥着男孩的身体,呼吸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

孩子回来了,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所有的遗憾,都会被偿还。

阴天,车子在雨雾中往前行驶。

男人给他掖了掖围巾,搂抱在怀里,一派亲子恬静的祥和。

方澄好动,停不住,扭一扭身子就要糖吃。

严廷晔虽然听过方家说他爱吃糖,但没想到嗜糖这么严重,加之挑食、不爱吃饭,小小的身体一直长不开,体重才是同龄人的一半。不知道方家人是怎么养他的。

“澄澄,你……那边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他不想让孩子伤心,折中了个办法,称呼方家人为“那边”。

方澄嗤笑,“你想干什么?”

严廷晔道:“我只是问问。”

“不关你的事。”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要剑拔弩张,男人不再说话,方澄叫嚷:“吃糖吃糖!”

两人在电玩城玩了一通,获颇丰,方澄对所有的游戏无师自通,上手就来。跳舞机被他蹦到刷破纪录,不是男人拖着他走,他还要跳到天荒地老。中午在商场吃饭,男人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喂,追着赶着拿糖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方家人太惯着他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男孩,又是从小养到大,惯得没型。他要从头开始教。

严廷晔和他打商量,吃一碗米饭,就可以得到一块糖。

方澄不耐烦,刚开始被喂了一口米饭,勉强吃下去了。再喂第二口,小人盯着糖,闭上嘴巴不吃。

严廷晔耐心哄他:“澄澄吃饭,爸爸才可以给糖。再吃一口吧,好吗?”

方澄看着他,直接上手抢。

男人没料到他竟然动手,生气了。

“澄澄,怎么可以和爸爸这样呢!”

方澄道:“你去哄三岁小孩吧。”

把糖丢嘴里,腮帮一鼓一鼓,呲牙吹给他看。

严廷晔头痛欲裂地叹了一口气,“走吧。”

下午去鉴定中心采血样,刚进去方澄就叫了起来,四五个人都拦不住他。严廷晔追着孩子跑到大街上,扛起他往院里去。

方澄在他肩上破口大骂:“混蛋!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你他妈放开我!”

严廷晔耐心解释:“别怕,只是做个证明,好给你落户口。”

“骗子!我不去我不去!”

“澄澄!”

男人放下他来,俯身和他对视。

“要乖一点,你想要爸爸急死吗?”

或许是男人悲伤的目光感染了他,或许是几个医生护士阻拦了他,方澄无可奈何地被带了进去。

被强按着掰开嘴刮了口腔内侧的黏膜、采了血样、留下指纹,像犯人一样拍了照,隔着窗,男孩还仇视着他的父亲,严廷晔内疚不已。

男孩开始了各种逆反情绪,要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不吃饭、不说话、不听安排,只关在房间昏天黑地玩游戏,声音开得震天响。整栋房子都环绕着怪兽被枪击的血肉声,严廷晔在厨房做好蛤蜊蒸蛋端来,他只请了一个钟点工每天过来打扫,其他都自己来。

方澄从不问这家里的情况,为什么能住这样的房子,爸爸是做什么的,爷爷奶奶为什么不住这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以及,为什么没有妈妈,他对这些都不好奇。

严廷晔坐在地板上,靠近他的孩子。

一勺黄澄澄、嫩嫩滑滑的蒸蛋喂到男孩嘴边,方澄偏了偏头。

“澄澄,乖,来吃饭。”

方澄移了移视线,继续玩游戏。

严廷晔被孩子折磨得心力交瘁,下了命令:“不吃饭就不能玩游戏。”

方澄根本不怕,懒懒地看他一眼,背过身去玩。

“澄澄。”

严廷晔拉住孩子的手,方澄大叫。两人在房间里肉搏,严廷晔将他压在床上,孩子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眼里的恨意令男人心颤。

“不吃不吃不吃!”男孩疯狂摇头。

“不吃就没有糖,也不能玩游戏。”

严廷晔坚守阵地,不肯退一步。

方澄眼里慢慢有了水光,严廷晔吓到了一般腾地一下起身。

“对不起,澄澄,弄疼你了吗?”

方澄转过身去,脸颊埋在被子里,默默掉泪。

那水迹瞬间晕染了床单,一颗一颗泪珠砸下来,渗进床褥里。

严廷晔心疼后悔得要死了,一迭声地道歉,虚虚搂抱着男孩的背脊,吻他的额头。

方澄无依无靠,依旧倔强地不肯低头。

之后,严廷晔再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渐渐的,严廷晔发现他更多的毛病。把糖当饭吃,各种各样的糖、甜品、零食,一张嘴从早到晚都不停。吃的高兴了,就到男人面前,边吃边蹦。吃没味道了,就吐在男人手里,接着再吃别的。

话不多,沉迷游戏。有时也玩乐高,家里的积木模型到处丢。从不懂得拾,不懂得世界的规则,不懂得自律,一切全凭自己心意,怎么高兴怎么玩。

严廷晔偶尔说了一句要他入学,他立马翻脸。

方澄冷淡道:“我不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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