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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铁手立刻明白了,他想起容振与胡平告诉过他的话:聂宝儿的病好起来之前,身体虚弱到长期在床,不能下地。

他擦了擦聂宝儿眼角的泪。

聂宝儿也听话不哭,道:“铁叔叔,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铁手道:“什么事?”

宝儿道:“我不想回家了。”

铁手道:“不回家?为什么?”

宝儿道:“爹爹和阿娘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哭的。以前每次发病的时候他们就哭,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他们有次还背着我商量,如果我死了,他们就陪着我一起去死。铁叔叔,是不是我的病根本就没有好,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我不想爹爹和阿娘死。”

铁手没有安慰他,猜得出这孩子听过的安慰不会少,那安慰便是没有用处的。

微微一笑,铁手冲着他道:“叔叔跟你商量一件事。我知道这儿附近有名大夫很有名,叔叔带你去见他,如果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再回家,好吗?”

我不想再治病了,聂宝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出生起短短六年的时间,他接触过无数个大夫,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回忆,但犹豫片刻,他仍乖乖点了头。

铁手道:“你休息会儿罢,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叫我。”

言罢出了车厢,铁手坐到了冷血的身边。

冷血当然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道:“聂直梧与裴微陷害你,是为了宝儿的病?”

铁手道:“我现在倒觉得他们其情可悯。”

冷血道:“不管怎样,他们都不该”顿了顿又说,“宝儿的病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其他人要杀宝儿,是因为害怕他的病在聂直梧与裴微面前复发。”

铁手道:“之前我听宝儿说话的声音时便觉他有顽疾在身,如今看来我没有听错,他的病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却不曾根治,一旦聂直梧与裴微发现这点,他们便会明白自己受了骗。不过,受骗的不止他们。”

冷血颌首道:“那些杀手都很疯狂。”想了想,亮着眼睛道,“二师兄,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将这些事都揭露出来。”

这样一来,聂直梧与裴微定会反水。冷血心心念念的,便是铁手能早日洗清冤情。

铁手笑道:“先见了温久危前辈再说罢,别忘了我们还要问温前辈关于老字号的事。反正敬全镇离陈州也不远。”

已走了一多半的路,路边一家茶铺飘着淡淡茶香。

马车停下,冷血道:“二哥,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铁手道:“买些能带在路上的。”

冷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铁手思考了须臾,笑道:“我现在觉得,你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冷血无奈道:“好罢。”

跳下马车,冷血来到茶铺。这种路边茶铺,既卖茶水,也卖其他饱肚之物。冷血要了几个羊肉馍馍,一包卤肉,许多花生糕,打包装了起来;一大壶白水,少许美酒,亦带上。出茶铺门时,他忽瞧见门口还有小二煎灌肠,铁板上发出滋滋滋的油煎声,让人听见就馋。掏了六文钱,冷血让小二串了三支,这才往马车停留的方向走。

铁手见他两只手都不得空,不由笑道:“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冷血上了马车,道:“吃不完留着等会儿再吃啊。”

边说着,他边钻进了车帘里,拿着一支灌肠在聂宝儿的眼前晃了一晃。聂宝儿那原本还半耷拉的眼睛瞬间睁大,定定看着那支灌肠,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这法子果然有用,以前三剑一刀僮不开心时,冷血想哄他们,也只买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便万事大吉了。

冷血抱聂宝儿出了马车,好让他见见阳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才将灌肠递到聂宝儿手中。身体虽没有力气再动,但双手还是能活动的,聂宝儿欢喜地慢慢吃着。继而还有羊肉馍馍和卤肉以及花生糕,聂宝儿的目光转到哪儿,冷血就给他什么。

铁手坐在车边握着缰绳,回头望了冷血与宝儿一眼,笑道:“老四,你也该买些蔬菜给他。”小孩子吃肉太多却不吃菜,对身体不见得有好处。

冷血一愣,道:“我忘了,那我再去买?”

聂宝儿听了猛摇头,道:“我不要吃菜。”

铁手与冷血一下子都笑了。

聂宝儿怔怔的,竟看得呆了。他从未见到如此令人感到舒心的笑容,尤其在自己发病的时候。以往每当聂宝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父母与别的长辈来瞧他,总是眼泪汪汪,或者挤出一种假得不能再加的假笑,让人看到只有更加抑郁。只有此刻,聂宝儿感到了一种愉悦,由衷的愉悦。

有春风,有春树,有春鸟的婉啭,有春天的笑容。

春天的气息。

冷血照顾聂宝儿吃完东西后遂又到了铁手身边。剩下两支还热乎的灌肠,冷血自己咬了一支,另一只喂到铁手嘴边。

这种食物,铁手一向把他当做是小孩子的零嘴,但看冷血递过了他也不便拒绝,道:“老四,还是我自己来罢。”

冷血道:“你不是在赶车吗?”

铁手想了想,吃了口冷血给他喂的食物,然后道:“那下次,换你赶车,我喂你?”

冷血愣了一愣,低下了头,没应声。

铁手不再逗他。

这时冷血才小声道:“随便二师兄你。”随而立即话锋一转,“有人在观察我们。”

铁手点点头道:“之前刘大夫说他遇到温久危前辈时,温前辈身边跟着一个戴面纱的小姑娘,不知如今观察我们的这位姑娘是不是便是刘大夫说的那位姑娘。”

冷血道:“要不我去问问她是否认识温前辈?”

铁手沉吟片晌,道:“不必,也不知她与温前辈是什么关系……我们先走,看看情况。”

吃东西,聊天,赶车……不一会儿马车距离茶铺已有很远,留下一路马蹄印。茶铺外的旗子招展着,一个小姑娘站在旗下,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却看不见马车的影子。

看身量,这女童竟与聂宝儿一般高矮,身着淡黄衫子,脸上戴着白色面纱。她一直在铺子里,与一名青年坐在角落里吃东西,直到冷血回了马车,她才站起身走出铺子。

与她同坐的那个青年终于也来到了她身边,道:“看什么?”

马车早走远了。

女孩道:“铁手冷血。”

青年一惊,道:“刚才带无鞘剑的那个人是冷血?”

女孩道:“应该是罢,我猜的。”

青年道:“那你怎么不去跟他们打招呼?”

女孩道:“为什么要打招呼?我又不认识他们。”

青年道:“可无情大爷和追命三爷不是你朋友吗?”

女孩冷笑了一声,喃喃道:“朋友?我只是认识他们,不算他们的朋友,他们应该把我当做仇人才对。”

青年满脸迷茫,抓了抓脑袋,奇道:“什么啊?你来找我师父,不是还有无情大捕头的引见信吗?”见女孩半晌不答,他只好又换了个问题,“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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