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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你就是了。”

赵烈扶着石碑,百感交集,一时竟不忍回头。

二十九

两人默默无语静了一会儿,张衍才道:“我早说你言不由衷,总归会来见我。”

赵烈无法说“我本不是来见你”,因为他也来过江阳,由着江阳县令耍,又由车夫绕了大半圈山路,其实也是心存见到张衍的侥幸。听得张衍这样讲,只垂头不语。

不多时,岸上便有随从奔了下来,看见两人这般,也不敢贸然上前,怕遭训斥。

赵烈听得脚步声,这才惊醒,回头看向张衍,幽暗不明,不辩容貌。他也不怕,上前执了他的手,顺力抱在怀里。一时只觉得张衍身上的气味,是山上的芳草香,比京中那些闺秀脂粉气,不知好多少倍。

“你属下看着呢,我可不帮你使障眼法。”张衍道。

赵烈抱得更紧,道:“理他们作甚?”这是真心话,张衍仍愿这般让他抱于怀中,已够他忘形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能争一刻是一刻。

张衍听了,便不再言,由他抱着。

赵烈抱够了,执他手说:“去我车上相谈罢!”

张衍点头,由他拉着走上岸坡,旁边随从目瞪口呆,待他俩放下车帘,才敢窃窃私语。

张衍上了车,仍不说话。赵烈拿了灯笼挂了,才看他形容与初见无异,只是还穿着自己送那的长袍。

自从赠了此衫,次次相见,张衍没有不穿的。

赵烈揪心,道:“你一定怨我罢!”

张衍低头道:“哪里,我还怕你怨我!”

“我哪里会怪你?”

“那日我恨你还了我画笔,了字,仍不解气,就作法使你肩上噬痛,你竟拿刀要剜了!可见是怪我的。”

张衍说得波澜不惊,赵烈却听了揪心,颤声道:“我有何颜面怪你?”

“怪也罢,不怪也罢,我学仙法这么多年,竟用在这里。想到你与那小姐做同我做过的事,一心只想把我忘了,我心中恨之盛,怨之极,不可名状,实在有愧修行!”张衍声带怅然,说着,竟要起身离去。

赵烈哪肯让他走,一把拉到身前,灯光昏暗,拿手往他脸上一摸,竟摸了一手泪水,当下撕心裂肺,千言万语,只能道:“你不要这样,我和你进山,好不好?”

张衍不答,还在强忍泪水,身子微颤。

赵烈咬牙道:“我本要你断了念想,哪知弄成这样,让你伤心,真比让我自己死了还难受!你还是带赵烈进山罢,等赵烈老了,你看厌了,便弃了我,逍逍遥遥到天上去!”

张衍这才抽了抽鼻子笑道:“你说什么胡涂话!凡人容貌随时而逝,同幻化无异,你老了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么?”说了从袖子里拿了面镜子,“你照照!”

赵烈不敢照,甚至都不伸手去接。

张衍掀开帘子,把镜正对那正烤火的守夜随从,叫赵烈来看,赵烈侧眼一瞧,只见镜中影像分明,那几个和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随从,变成白发老朽坐在那里,皱纹如道道沟壑纵横,不禁向后退去,毛骨悚然,噤声不语。

张衍拿镜自照,赵烈忍不住又瞧了瞧,容颜如故。他口不能言,只别过头,生怕看见自己也在那镜中。父亲的劝戒犹在耳边,自己也这般同王实说过,却哪比得上此刻触目惊心!

张衍看他道:“我当日说能让你长生不老,如今连仙丹也让人要了去,怕是办不到了。你刚才说要随我进山,可是当真?”

赵烈脑中仍回不过神来,自己也不图长生不老,不过张衍容貌千年不变,凡人皮相,却是日日月月不同,目击心伤,自惭形秽,只觉自己都不忍视。

他不答,张衍也不追问。

只听季常在帘外长叹一声道:“君琢,你好呆的性子?他都愿意同你走了,你做什么又让他看那劳什子!我早和你说过,生老病死,凡人没有不怕的!你若见自己那样,恐怕也要几天几夜才缓得过来!”

赵烈这才喘出了口气,心念回转,虽知荒谬,却想刚才张衍那般难过,他纵回得京城,这一世也是生不如死,当下豁出去道:“你别听他的!我几时骗过你?你若喜欢,赵烈陪得你!”想了想,脑中细细安排起来,又道,“你容我把这场匪乱平了,和家里交代一声,安置了素素,便来找你!”

张衍惊讶道:“你真愿意?”

“那是自然!”赵烈拉他手道,“赵烈这一世全给你,陪你看木荣木枯,花开花谢,让你尽欢为止。你莫再为我掉一滴泪便好!”

张衍又喜又悲道:“你对我如此,我又何忍让你却一世人伦富贵?”

“荣华不足惜的。”赵烈想到家中父亲年事渐高,三弟不久便要回天庭,若留大哥一人在朝中,不吃力,咬了咬牙,还是说不下去,绕开道:“江南流寇,算不得什么,不日便可功成,总之你等我便是!”

张衍目露忧色,赵烈抚他脸安慰说:“你别担心,无妨的。赵烈今世为情所困,下了地府,也是我一个人的过错。父母兄弟,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他们。”

“若我们回天上呢?”季常不禁探头来问,“我们总得送你弟弟回去罢!少不得要帮他和曹大人拾局面,到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要重新找名目下来,也没那么快,你等得么?”

赵烈笑道:“怎么等不得?只要赵烈活着一日,便等得!”

张衍这才展颜,赵烈见他微带笑意,不似刚才凄苦,已是心醉。

两人相偎了一晚,才依依告别。

回城路上,问起昨日之事,随从皆不曾见闻,原来张衍终究不忍,还是使了法术。

想到他如此为自己着想,赵烈更义无反顾,心潮澎湃,只盘算快快剿了那些个流寇,好回京交差,料理其他。

快见得江阳城墙了,忽见一人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跑来,拦在车前,惊得马儿大嘶大闹,好容易才安静下来。赵烈开门一看,竟是留候城中的王实!

“公子!公子!反了!反了!”

“反了?什么反了?”

“江阳县令!他反了!”

三十章

赵烈既惊且诧,还不及说什么,只见拉车的马躁动不安,远处有嘶喊声传来。

他跳下车,一把伸手把王实扶起,对随从和车夫道:“不关几位的事,诸位快走,自行寻条活路!”

那几人也知大义,下车拜道:“赵大人,我等性命可失,国士不可损!事态严重,你快上马回通州罢!”

赵烈不再多言,道:“保重!”便抱了王实上马,与几人分道扬镳,策马便向卧龙山疾驰。

王实在他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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