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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靠在了车壁上,唇角笑意苦涩又惨烈:“对,你提醒我了。薛璎,薛璎……不止是你,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被视作薛的转世。我得到的疼爱、偏宠,我手里的地位、权势,所有一切,不是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在先帝眼里,我是薛国那位公主,是卫厉王的君夫人?”

魏尝不知所措:“你别这样。”

她点点头:“是不该这样,承蒙这张皮囊,让我得到了那么多……”默了默,再次自我肯定般点点头,“嗯,托她的福。”

“薛璎。”魏尝再次上前去,叫完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解释的,他早就全都解释了。但他也清楚,那些解释管不了用。

任谁也不可能一时之间轻易接受,自己十六年的人生都是虚无的泡影,都是寄生于另一人而活。哪怕那个人也是她,可她没有那些记忆,注定无法感同身受。

她现在受到的冲击与伤害,不止是他带来的,还有陈高祖,甚至魏迟。

半晌后,他只能说出最没用的三个字:“对不起……”

薛璎将手扶上前额,垂下眼,默了默平静下来,说:“我想先回府了。”

这话摆明了要与魏尝划清界限,他却装听不懂,道:“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见他不动,她露出恳求的神色,重复道:“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魏尝“嗯”了声,转头下了安车。

*

薛璎回府后就进了卧房,一直到夜里也没见出。魏尝能入公主府,却见不着她面,没办法只好叫魏迟去请她出来用膳。

魏迟只道阿爹惹了阿娘不高兴,就在门外使了浑身解数哄她,装可爱也装了,装可怜也装了,愣是没成功。

父子俩只好端了晚膳到她卧房门前,坐在台阶上捧着饭碗吃,凄惨得公主府下人目不忍视。

薛璎知道他们在外面,却躲在床帐里一动不动。

魏尝有什么错呢?为了薛抛家弃国,逆天改命的他没有错。他的谎言背后都是因爱而生的苦衷。他的一切隐瞒,她都能够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正因为他没有错,她才更难过。

哪怕她真是薛的转世,也和她不一样。假使她不是生了这副皮囊,他还能喜欢上她吗?如果三十多年的那个薛现在突然活过来了,他会选择留在她身边,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去?

她知道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也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但她控制不了自己作假设,而后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

魏尝一直在门口坐到该入睡的时辰,到底不忍叫魏迟陪他干熬,就把他抱了回去,不料扭头再来,却见薛璎卧房门开了,而里边空无一人。

再问仆役她去了哪里,一群下人个个缄默不言。

得,一朝回到一年前,他在这里又没地位了。

薛璎却正身在前往参星观的安车上。

她现在大概有点懂得世人为何对神明如此看重了。她一个本不信天也不信命的人,到了真正困惑不得解的时候,竟也无能为力,唯有仰赖神明的指点。

但她到参星观的时候,却得知观主昨夜就离开这里去云游了。

她记起魏尝提过一嘴昨夜与观主的交涉,大约想通了究竟,扭头便打算回府,临走却又像病急乱投医似的,停下转身,问:“小道长也有通天之能吗?”

这位告知她观主去向的小道士,就是当初佯装撞了她,将字条塞入她衣袖的人。

他似乎愣了愣,说道:“通天之能?观主尚且未得,遑论贫道。”

薛璎淡淡一笑:“若非通天之能,先前那张字条上的机密又从何得来?”

他解释道:“信士误会了,那是六年前,观主在山脚救过一名遭人追杀,奄奄一息的宦侍,从他口中推测得知的。这世上何来那么多天机能算呢?”

薛璎稍稍一愣。

她还当真以为,那神神秘秘的女观主是推演了天机才会知晓冯皓的身世。原来是她想当然了。

她的注意力被这事给转移,问道:“是刚被放出宫的一名老宦侍?”

小道士点点头。

“怎么这么巧……”

她话说一半停下来,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追杀宦侍的,肯定是秦淑珍当年派出来灭口的人。可她也不傻,这么要紧的事,怎会不做干净,还叫那老弱的宦侍留了口气,将消息透给别人?

一个宦侍而已,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逃脱秦淑珍的杀手。

那么,难道是有人暗中帮他?有个人,刻意留了他一口气,叫他将线索吐出,从而为秦家与皇室的决裂埋下了祸根?

一个意图坐看鹬蚌相争,谋取渔翁之利的人?

什么薛,什么转世,她突然没工夫理了。

她道一声“多谢”,上了安车匆匆回了公主府,一入里就问林有刀:“把最近半月的军报整理出来拿给我,快。”

魏尝就在府上等她,见状忙迎上前来,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薛璎下意识想答,张嘴又记起眼下俩人的关系与情状,垂眼沉默下来。

他有点急:“咱们的事过后再说,军情为重,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薛璎也知道这时候该顾全大局,深吸一口气,暂且清理干净脑子,说服自己他是魏尝而非卫敞,说道:“我怀疑楚王在密谋一个趁虚而入的计划。”

她把参星观内所闻讲给了他听,又说:“如果真有谁从六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这心思就太深了。我们之前就怀疑楚王不简单,既不站在我这边,又不站在秦家那边,好像乐见我们斗似的。这个人会不会是他?朝廷刚刚内斗休战没几日,现在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魏尝神情凝重起来,恰见林有刀捧着军报上前,便一把拿过,转身到了里屋烛下开始翻看。

薛璎快步跟上。

他一目十行浏览下来,目光微微一紧,指着其中一封说:“这里有问题。”

薛璎顺他所指看去,这封军报,讲的是南面一个诸侯国的军情。

早在前一阵秦家显出败象后,大陈上下各诸侯国就纷纷派兵赶往长安支援“做戏”,前几天战事结束后,这些做戏的士兵们也就陆续返回国都,眼下离得近的已经到了封地,还有一部分远的尚在半道。

而魏尝所指的这封军报显示,这个诸侯国的兵马,相较来时伤损了不少。

他说:“八百人。这支军队从未与叛军正面交锋,这个伤损数量不正常。”他说着继续翻看别的军报,“还有这个,六百,这个,七百,这个,一千一……”

薛璎看得触目惊心。

这些数目都不大,看起来并不能对谁造成威胁,但那么多支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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