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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尝这个老奸巨猾的,之所以没拦她,是因为早就笃定了这个结果。

薛璎很清楚,这一犹豫,她将就此成为魏尝的帮凶,与他一起把这个谎言圆下去。可看着魏迟高兴的样子,她竟有那么一瞬觉得,这样似乎也“无伤大雅”。

她恨恨看了眼底笑意正浓的魏尝一眼,而后朝魏迟笑了笑:“我就是想跟你说,你阿爹明天又得出门办差了,没个十天回不来,我叫他今夜留宿府上陪你一晚?”

魏迟刚听前半句便颓然下去,待她说完又开心起来,搂紧魏尝的脖子说:“好啊!”又问,“薛姐姐也来吗?像昨天那样……”

“……”

房内拾碗碟的穆柔安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古怪。

薛璎捏了捏拳头,真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干什么,谎话没戳穿,反将自己搭了进去,默了默说:“我不来。”

看魏迟眼色黯下去,她却又因得知了他将自己视作娘亲,不自觉生出“为人母”的责任感来,一面暗恨魏尝下了一步好棋,一面又只能往套子里钻,松口道:“但我会来跟你们一起用晚膳。”

魏迟拍拍手说“好”:“那我和阿爹等你!”

薛璎“嗯”了一声,扭头飞魏尝个眼刀子,说“还有事忙”,然后恨恨转身走了。

*

平阳那边的差事,对魏尝来说小菜一碟,薛璎叫他“准备”,其实也就是让他多歇一天而已。所以他干脆闲在公主府,陪魏迟玩了一整日的陶泥。

晚间薛璎来了,跟父子俩一道用过膳,要走时被魏尝留住,说大夏天屋里闷,一起乘个凉吧。

魏迟也眼巴巴望着她。她没法,心道那就乘一个吧,叫人备了些瓜果到庭院。

今夜无月,漫天星斗璀璨,银汉灿烂分明。院里植了驱蚊草,一片清净。

魏尝把魏迟抱在膝上,边往他嘴里塞瓜果,边跟一旁薛璎闲聊,说着说着,聊到了冯晔身上。

他问:“陛下婚配一事,你怎么考虑?前天那个秦,大概也就是秦家拿去试探试探他的,成不了事。”

薛璎眉梢微微一扬:“我手底下那些官员都支持阿晔早日完婚。按眼下情形看,他早得子嗣,的确有利于稳固朝臣人心,但他毕竟才十三岁,自己都还管不过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逼他。何况太后尚在,这事单凭我一人做不了主,只得暂且周旋着拖延。”

魏尝点点头:“是有点早了,当年我……”

薛璎偏过头来:“你什么?”

他因一家三口和睦融洽,心弦太过放松了,本想说当年他也算早的,但好歹是十六岁才与薛璎有了肌肤之亲,十七岁才成婚得子。

眼下被她质疑,忙准备打圆场,却忽觉臂弯一沉,低头一看,魏迟这小子枕在他身上睡着了。

薛璎顺他目光低头看去,指指卧房方向,示意他先抱他回去。

魏尝点点头,将魏迟抱回榻子,随即重新移门出来,与跟来的薛璎说:“我先送你回房再来看着他。”

“会醒吗?”薛璎朝里张望了一眼,小声询问。

“今天睡熟了,暂时不会醒,走吧。”

她点点头,跟他一道并肩往自己卧房走,边问:“刚才想说什么?”

魏尝本道这一页该揭过去了,正庆幸,不料她还揪着不放,只好解释:“哦,我是想说,当年我父亲也算早的,但好歹是十七岁才得子。”

薛璎“哦”了声,默了默问:“我见典籍上说,你兄长夭折了?”

魏尝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兄长是谁,愣了愣才说:“嗯,对,十来天的时候。”

“是意外?”

魏尝搁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颤,看她一眼:“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她回看他,借廊灯察觉他脸色不好看,摇摇头示意没什么,说:“是我唐突了。”

他一噎之下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怪你,真的。我的家事,你可以随便过问。”

虽然有一部分他不能答,但至少也能说九成真话。

见她一时没出声,他便自顾自答起来:“他的夭折不是意外。”

薛璎一愣,脚步一滞停下来。

魏尝跟着止步,随即扭过头来正视她:“还记得王锦的话吗?他说薛是薛国派来我父亲身边的细作。”

她点点头:“记得。”

“这事不全是传闻,只不过薛是被薛王室要挟的。”他滞了滞,继续状若云淡风轻道,“当年我父亲识破她女儿身,却并未处置她。她身边的薛人得知此事后,回报给了薛王。薛王深感意外之喜,心生一计,叫薛不必再在我父亲跟前遮遮掩掩,找机会……”

魏尝没说下去,但薛璎却也懂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薛王意识到自己女儿在卫厉王心目中地位不一般,所以逼迫她引诱他,达成两国联姻。

“她和我父亲的那一次结合,并不是那么单纯。在她生产前十来天,我父亲意外得知真相,大发雷霆,当她面砸光了寝殿里所有摆设,一边厉声质问她。她竟然一句话不解释,悉数认下,强撑着没动胎气。”

“他发完火就走了,说自己再不愿看见她,叫她生完孩子就回薛国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晚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第一次冲她动怒,冲她说气话,却最终连后悔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夏风燥热,吹过回廊,薛璎却打了个寒噤,觉得这风凉到了心里。

魏尝笑了笑:“其实他第二天就后悔了。他早知薛代弟为质是被逼,自然该联想到这事也一样,只是十七岁时心气高,没法忍受自己一颗真心被弃如敝履,非不肯找她低头。直到她临盆那晚,他没忍住还是去了她那处,不过一直徘徊在外,没进去看她。”

“他在外面杵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知道自己得了个儿子,母子平安。他心中狂喜,却仍旧强忍着扭头就走,只是心里也已经清楚自己舍不下她,迟早会原谅她。他想,那就这样吧,再过几天,再让他摆几天架子,他就去找她求和。当时恰逢边关战事,他选择了亲征,想打一场胜仗,回来向她道歉,顺带讨功劳。”

“但仗没打完……”魏尝讽刺一笑,“他就得到了她的死讯。”

薛璎目光闪烁了一瞬:“是当时朝中那个太尉做的?”

他点点头:“但太尉的计策太拙劣了,薛不可能瞧不出那碗汤药有问题,与其说她是遭人迫害,不如说是自尽吧。”

“我父亲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薛国要的,远远不止两国联姻。薛王要让薛亲手除掉我父亲,扶植幼子上位,掌控卫国朝政。”

薛璎皱了皱眉:“可薛王怎能确保,她在有了母子维系之后,仍会受他摆……”她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明白过来究竟。

魏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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