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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仍未得到半点有关简牍的线索,倒不怀疑起阿爹会不会是临终说了胡话。

她这边正出神,安车内的人却已辨出她声音,在骖乘人的搀扶下移门而出,惊道:“高上使?”

一干随从听闻来人身份,慌忙下马告罪,端正分列两排。

朝廷特使代表圣上,就连卫王也须礼让,更不必说这些人,眼下一个个都埋低了头,看都不敢看薛璎一眼。

薛璎远远与卫冶见礼,道:“下官碰上些麻烦,特来向王上求援,冒昧拦下王驾,实是失敬。”

卫冶此人长了一身肥膘,肚圆体丰的,胆子却格外小,早前在王宫便对她与傅洗尘多有讨好,闻言忙正色迎上。

薛璎掀开帽纱一角以示礼数,不料因此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

没了帽纱的阻碍,她清晰地看见卫冶的腰间,赫然缚着那柄澄卢剑,和魏尝的竟是一模一样。

前后时隔不久,倘使宝剑确实失窃,不可能短短几日便备好替补。唯一的可能是,剑原本就有两柄。

可澄卢剑是前朝铸剑大师为卫国先祖所造,号称绝世无二,又哪来的两柄?只能说,有一柄是后来仿制的假剑。

谁真谁假?

薛璎掠了眼一旁正向卫冶行跪礼的一名羽林卫。他的背上斜着魏尝的佩剑。剑被玄色绸布裹实,从外边看不出究竟。

她起先之所以如此遮掩,是为避盗剑的嫌疑落给自己,加剧朝廷与诸侯国的矛盾,想先弄清具体情形再说,眼下倒有了别的计较。

卫冶并未察觉异样,抖着两撇八字须,到她跟前谄媚道:“上使之事便是圣上与长公主之事,你但说无妨。”

薛璎说谎不打腹稿,张口就来:“是这样,下官与傅中郎将原已踏上回程,不料半道竟遭贼子堵截暗杀,如今中郎将北上追敌,下官则先行回都,向圣上与长公主复命。”

卫冶吓得差点没合拢嘴。

他卫国本就是弹丸之地,现国力式微,处处屈居人下,如今朝廷特使在他的国境边遇刺,天子与长公主若怪罪怀疑到他头上,可如何是好?

不必薛璎说,他便已又惊又怒:“天日昭昭,什么人竟如此胆大,简直目无王法!有什么寡人帮得上的,上使尽管开口,”说着举了个手刀,往天上一指,“刀山火海,寡人定与上使同心同力!”

这就是薛璎向卫国求援的原因了。

卫冶为自证清白,接下来一路必然比谁都更尽心竭力地保护她。而诸侯出行的阵仗,也可叫对方杀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叫就地取“材”,借力打力。

她淡淡一笑:“王上言重,您肯捎带下官一程,下官便已感激不尽。”

卫冶连声称是分内之事,随即疑惑地看了眼薛璎脚边的魏迟:“上使,这位是?”

薛璎承诺给魏迟找爹,魏尝那边尚未有消息,这孩子如今自然跟着她。她闻言“哦”一声:“此前路见不平,救下的孩子。”

卫冶忙说她心善,必有福报,一顿溜须拍马,接着转头派人拾掇出一辆小些的安车来,说是委屈她。

薛璎公事公办地说句“客气了”,然后牵着魏迟上了安车,入里坐稳后,移开侧窗,望向一旁卫冶的车驾道:“王上,可以启程了。”

卫冶也开了侧窗,冲她笑着点点头,转头吩咐驭手拍马。

薛璎瞅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适,伸手合拢了窗子。

并非她有意以貌取人,原先在卫王宫见到卫冶时,也没觉这人哪不合眼,然而现在,瞧着眼前毫无气度的卫王,再回想比对魏尝握着那不知真假的澄卢剑,穿刺横扫,削铁如泥的模样,不就有了丝不忍直视之感。

她想,如果卫冶手中澄卢剑是真,那宝剑应该也挺委屈自己明珠蒙尘吧……

仪仗队再次启程,几名羽林卫护持在薛璎这辆安车的四面,里头魏迟则挨着她,似因从未出过远门,所以有点兴奋,连魏尝的死活都不管了,凑近她道:“好看姐姐,原来你是做官的?”

薛璎点点头:“算是。”

“那你是不是特别厉害?”

她想了想,认真评价:“还成吧。”

“那长公主是个什么,比你更厉害吗?”

长公主是大陈建朝以后才有的说法。

薛璎猜想这孩子自幼与世隔绝,倒也不怪他这样问,答道:“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姐。”

魏迟“哦”了一声,喃喃道:“那还好姐姐你只是做官的,不是长公主。”

她微微一愣:“是长公主又怎么?”

他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心中记起昨日阿爹在跟踪阿娘时所说:“你阿娘好像投了个很厉害的胎……我是不是得下盘大棋了……”

魏迟想,如果阿娘这辈子成了长公主这样一听就牛气冲天的人物,那阿爹的大棋可能要下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宝剑:不委屈不委屈,谢谢组织关心。xd

魏迟:好看的叫姐姐,不好看的叫嬷嬷。:-d

薛璎:好看的开窗子,不好看的关窗子。:-)

魏尝:那个,你们娘俩挪一下摄像机,给我个镜……qaq

顾导: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看,我们明早再见。

第6章

卫王仪仗在七日后傍晚抵达了都城长安。

原本还得再久些,因顾及“高上使”着急复命,所以一路紧赶慢赶,叫三十好几的卫冶一把骨头险些散架。

薛璎一路无险,临近长安,以“先行回宫复命”为由向卫冶辞行,捎上魏迟,在羽林卫的安排下悄无声息入了皇城,并于同一时刻,知会真正的“高上使”现身。

这个“高上使”确有其人,是朝中一名身份颇高,涉事外廷的女官,原本由皇帝钦定,在傅洗尘与几队羽林卫的护送下访卫,半道被薛璎一则密令唤回,雪藏在暗处闭门不出,如今再得她令,才假作风尘仆仆,刚刚回都的模样,入宫向皇帝复命。

当然,薛璎出行一事瞒不了,也不必要瞒弟弟。所以皇帝纯粹只是陪她做个戏给朝臣看。毕竟长公主私访诸侯国一事,给那些老狐狸知道了,是要浮想联翩的。

于是这“高女官北上遇刺,圣上震怒之下命人彻查,且看真凶何处遁形”的重大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开了去。

薛璎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离开十余日的长乐宫。

先帝驾崩后,她便随秦太后移居在此。她与皇帝的生母多年前就已病逝,如今这位太后是先帝继室,原是姐弟俩的表姨母,得封之后,俩人便规规矩矩改称她“母亲”。

秦太后一应起居皆在宫内长信殿,薛璎则在西面永宁殿。

昨日是元宵,因国丧未满一年,长安城不像往年那般火树银花,彻夜张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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