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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拿着一瓶可口可乐边走边赏月。

烟花要等到九点之后才放，程殷去太早了也没什么玩儿的。沿路的街边有家书店，暖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温馨安宁，门口还挂着一串风铃，叮铃铃的简直像招呼着:快来呀快来呀，海浪翻啊海风吹，知识的海洋等你呀。

程殷决定去知识的海洋里泡泡水，去去燥热，于是闪身进了这家书店里。

其实说书咖更合适。里面挺安静的，还有几张小桌子，室内飘荡着咖啡的香气。

程殷在靠门的书架上扫视着，想找本漫画杂志看，而《青年之眼》大大一本在眼前晃过，程殷想了想，便拿了起来。李柜子里一堆这个，会不会也挺好看的？

《青年之眼》分好几个版块，有文学、时政、科技之类的。文艺青年程殷今天还专程出来看烟花，当然想也没想地继续了文艺之路，翻着目录找到了文学这一部分。他看到目录上写着有四篇文章，作者还都是一人。

其中有一篇就叫《鱼》，程殷突然想到之前李写的那首诗，这个作者也写了一篇跟鱼有关的文章吗？

照着页数翻过去之后，程殷发愣地看着这白纸黑字。

他不会记错，这就是李写的那首诗。

想想也挺正常，就李那回回作文老师都恨不得给满分的劲儿，给杂志投稿也不算难事儿。

程殷挺高兴的，四篇一起登出来，这就牛逼了。

再往前翻到这个版块的第一篇，程殷彻底愣住了。这页排版致又大气，右边一个文本框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日尧专栏:浮槎。

后面那堆夸人的介绍程殷没过脑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高速旋转:这是李的专栏，他的笔名叫日尧。

非常牛逼啊！太牛逼了！牛逼得转圈圈！

程殷不知道怎么这么激动，他甚至控制不住雀跃的心情，蹲下去在书架上找到了《青年之眼》的前两期，到柜台去点了杯咖啡迅速窝到了一张小桌子后面美滋滋地开始看。

照李那内敛谦虚的性子，多半从没跟人说过。程殷像突然被告知了一个小秘密一样，乐不可支。现在！只有他一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一种诡秘的欣喜冲击了程殷的心灵，他来不及细想这种欣喜是为什么，就已天真地被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般的快乐带着走了。

眼前的杂志就像放着金光似的，程殷如饥似渴地读着，乞求着能发现更多的宝藏。

耳边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程殷才抬起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空中一朵朵烟花绽放，呼啸的声响掠过耳际，灿烂的烟火映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程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黑漆漆的天空中燃烧着绚丽的人造云霞，很容易拍出漂亮的照片。

这儿一大群人都很欢乐，热热闹闹的。程殷点了视频拍摄，准备刺激刺激出不了门的方源小可怜。手机从天空拍到底下，又绕了个圈拍了周围的人们。

拍完了把视频发给方源，程殷又笑着点开看了一遍。

等等。

程殷按下了暂停键。

把画面拉大后看见，有个人蹲在对面，背靠着河边的石头护栏。

程殷心一沉，那是不是李？

程殷飞快地跑过去，越近越肯定那就是李。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一个人蹲在旁边，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旁边的人都笑着叫着地看着天空，没人注意到他。

程殷喘着粗气，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好几下，估计是方源回他了。程殷没理他，迅速跑到李跟前，按住他的肩膀，大声说:“李！你怎么了！”

李胃痛得快抽搐了，被他一吼吓了一跳，发着颤地抬起头来看他。他面无血色，嘴唇苍白，甚至肩膀都微微抖动着。眼睛偏又在漫天烟花映衬里闪动着光，似乎再闪一下就没了。

程殷心揪起来，李眉头紧皱，内敛的双眼皮更深藏进去，几乎要看不见了。

他凑近李的耳朵，艰难地说:“怎么了？”

李抽动着嘴唇，“肚子疼。”

程殷反应得很快，一把扶起他，又把人架到自己背上。他语速很快，却带着真挚的关切和温柔，“我们去看医生。”

程殷力气很大，背着李一口气跑出很远，在路口叫了辆出租车后小心翼翼地把李扶进去。

远离了那里以后，李才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但他还是胃疼得厉害，额边冷汗直流，身体蜷缩到一起，却一声不吭。

程殷叹了气，凑近了他低声说:“医院太远了，手续也复杂。我们去小区附近的诊所，我从小就在那儿看病，现在人应该不多，我们就去那里行吧？”

李略微直起身，“好，谢谢你程殷。”

“没事儿。”程殷又对着司机说:“师傅，麻烦快一点。”

“已经最快了！你这同学看起来挺严重啊。”

程殷咬着嘴唇，“嗯。”

就这么看着，他实在也受不了，程殷看向窗外，车窗上又映出李的侧脸，眉头紧皱，他应该很难受。

程殷恨不得下去推着车跑，太慢了。红绿灯太多了，前面挡道的车子太多了，操。

李没想到胃疼能疼成这样，就穿了一件长袖薄卫衣，他感觉衣服都全被冷汗淋湿了，黏答答的贴着皮肤。

中秋节不了要写篇稿子，下午没心情吃饭，晚上又出门采集资料，他没当回事。原来胃疼是会疼死人的，李脑子有些晕眩。

烟花，今晚的烟花真美。可惜声音太可怕了。

往事一下子冲击着他脑海中的礁石，砸得他透不过气，又恨又害怕，连着胃疼一起折磨得李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

程殷盯着玻璃窗看得清楚，以为他疼得受不了了。程殷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来又靠过去轻轻擦拭了他的眼角。“马上到了，李，再坚持一下。”

李痛得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下。程殷的声音温柔得像头发轻轻擦着脸颊的瞬间，就算是在跟他妈关系最好的那段岁月里，也从没听到过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关心过他。

李心理防线垮下来，一下子稀里哗啦倒下许多砖头和沙土，砸到心上更疼了。

下了车程殷没犹豫，背上李就往诊所里跑。

“李爷爷，李爷爷，快来看一下。”程殷一进门就开始吼，“我同学疼，疼得不行了。”

诊所里坐着个老头，正是程殷嘴里的李爷爷，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怎么回事儿？快快快，背到里面病床上躺着。”

程殷小心地把李放下，又给他擦了擦汗，转身说:“李爷爷，你快来给看看。”

李医生走到床跟前，按了按李的肚子，“这儿疼吗？”

李虚弱地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