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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陆,上海沦陷。山东的日本兵马上亢奋起来,虽然“三月亡华”的目标失败了,日本侵略者却确实拿下了华东沿线一系列重要城市。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蚕食河南江苏了。

每多一分的准备,就是多一分坚持的希望,杜云峰把所有的力都放在了战场上。

周澜全军覆没了,没兵了,杜云峰反倒不担心了。等贺驷的事情一了,杜云峰琢磨着,就派兵把周澜和家里其他人护卫到重庆去,那里山多水险,相对安全。

天天都在死人,刚刚还一起吃饭的兵娃娃,转眼在战场上就被铁甲战车碾成肉泥。

人都不是人了,都成了战争机器和炮火灰烬,而他经历了得到失去,爱恨交织的变故之后,心失去了流血的能力,对一切都麻木起来。

对他来说,每天睁开眼睛想的就是,带着他的小兵,活过这炮火纷飞的一天。

他在炮声隆隆里迎接了二十七岁的生日。

而生日这一天除了地对地,地对空的猛烈炮火,让他几乎震穿耳膜的还有宋书栋的吼声。

重庆那边发来了一纸调令,将宋书栋调往重庆,协助军事委员会战时临时后勤保障部建设大后方军师工业。

这是个安全又体面的肥差。

“我不走,”宋书栋大吼,“我就呆在你身边,我不去什么重庆,他们凭什么调我走?”

杜云峰的耳朵被炮火震得有些失聪,即使当下暂时停战修整,他也觉得周围轰隆隆的响,仿佛有火车驶过,所以宋书栋的激愤,在他听起来既没有穿透力,也没有震慑力。

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说:“去吧,那里安全,是我写信给以前的师长保荐你去的。”

“我不去,我就在杜旅,我不走。”宋书栋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以为杜云峰会骂他打他,更可能会与他冷战,却没想到他能一竿子把他支得老远山西的,“云峰,你还在打仗,我怎么能自己走呢?”

“可是杜旅不需要你。”杜云峰脱下马靴,甩在地上,疲惫坐上木椅子,“我怎么敢用一个假传军情的副官呢?”

宋书栋彻底慌了,杜云峰不与他论私人恩怨,嘴里都是公事公办了。

不论宋书栋怎么恳请,杜云峰都充耳不闻,当宋书栋口不择言地说道:“你睡我睡那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

杜云峰才心烦地皱起了眉头,他拎起宋书栋的衣领,差点把人提了起来。

“给大家都留点脸吧。”他说,“书栋,如果你不是有恩于我,你干的事,够我枪毙你一万次。”

当天,在杜云峰的口谕下,赵小虎一众卫士把宋书栋“护卫”上了火车,两名卫士按照吩咐,一路将宋副官“护卫”去了重庆,直到军事委员会后勤报道为止。

报了道,就不能当逃兵了,战时逃兵抓住就是枪毙的重罪。

而一周之后,商丘的士兵也回来了。

杜云峰刚下了战场,烟熏火燎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见到预期的人物,他疑惑地问:“周澜呢?”

几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十分犹豫,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老一点的站了出来。

“报告旅座,周师长走了。”

“走了?”杜云峰躲进战壕的临时指挥所里,一人多高的掩蔽物,让狭小的空间十分压抑,“走哪去了?”

“就……就是不知道走哪去了。”老兵说,“贺营长火化完的第二天,我们去病房接周师长,人就没了,骨灰也没有了,护士说,天还没亮的时候周师长就拄着拐杖出去了,后来人就一直没回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杜云峰突然就火了,“照看个人都照看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是卑职没用,旅座息怒。”老兵说着,其他几个兵也诺诺。

一颗炮弹忽然在附近爆炸,剧烈的晃动中,杜云峰伏地躲过尘土石块。

他摇头晃脑地甩掉土渣,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侦查兵跑进来汇报,语速飞快地和他嘀咕了几句。

临时指挥所不安全了,杜云峰下了命令,一众人冲了出去。

1937年底,杜云峰带着他的重炮旅,深陷华北抗战的泥沼,而周澜在那个初冬的早上孑然一身的消失,从此杳无音信。

日本“三月亡华”的图谋被挫败,一鼓作气的锐气被搓了个光,恼羞成怒的在南京,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大开杀戒。

而歇斯底里的背后,是无法志得意满的颓败感,还有对未来无法预期的恐慌感。

而中国军队在淞沪一役的三个月里,损失了大把的锐部队,最后失守,为了阻碍日本海军沿江而上,中国海军沉船长江,江阴等要地港口全部炸毁,河道严重阻塞,海军用全军覆没粉碎了敌人沿江而上的策略。

而这你死我活的三个月里,大批的工业设备和人员转移到了内地腹地,在巴山蜀水之地,在云贵苦恶之地,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军工厂重新建立,为华北平原上的抗日战争源源不断的输送去武器。

华北的中国军队勉力支撑,他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也没有失败后的退路。而日本人来自遥远的岛国,力不能支地深入中国广阔的腹地,向前是力不从心的进攻,向后是满盘皆输的噩梦。

战场是所有人的炼狱,生灵涂炭,没有人例外。

而炼狱之中的杜云峰进化成了麻木的战争机器,每天穿梭与枪林弹雨之间,连吃饭睡觉都是随缘状态,他带着看似冷静实则麻木的神经,指挥一场场战斗,他甚至带着兵打回了山东,与游击队合作打了好几场的胜利。

他都没时间感慨,那些游击队里的一些人,都是他当初撵去西北的流寇,泥腿子,现在装备也正规了,打起仗来也有模有样,还挺贼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曾经的敌人,现在并肩战斗,尽管还带个隔阂,但是大敌当前,一致对外是不二的选择。

转眼三年过去,杜云峰转战山东河南,又经历了武汉会战,一次次死里逃生,杀了无数日本兵,也死了无数的下属。他军功无数,一路从旅长提拔成了师长,终于在驻守长沙这一年,荣升军长,年纪轻轻就当了将军。

“云峰啊,当年司令举荐你来我这里,我其实是存了点疑问的,总觉得你身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当兵嘛,适合,也不适合。”

说话的人是当年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教育处张处长,当然,现在他不仅是个处长了,重庆国民政府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兼黄埔军校教育总长的位子,堪称位高权重。

“恩师开门见山,我愿闻其详。”杜云峰十分客气。其实他手握重兵远比对方的虚职要有实力的多,但是他此行带着秘密任务,所以分外圆滑起来。

这位张处长来长沙视察,正在忙于工事的杜云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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