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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就得冒杀头的代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姓杜的想干掉周团长,周团长能不要自己的命,放过他?

“团长,姓杜的中了枪,咱们都是扛枪的,哪个地方是心脏,那还能看错吗?”他客观的分析形势,主观上想安慰周澜:“就算他心长的和别人不是一个地方,没打中,那山那么高,团长,团长你抬头看看,什么人摔下来还能活,那不神仙了吗?”

周澜没动,那悬崖有多高,这一天一夜,他心里丈量了千万遍。

马雨霖觉得最后还得加把力,一鼓作气地说道:“退一万步讲,没中枪,摔不死,那也摔不活他,半死不活的能禁得起群狼的撕咬吗?”

一股股的血腥气在风里氤氲盘旋,马雨霖好心搀扶周澜:“团长,天太冷了,您就别挂心了,他死得肯定不能再死了,就算他没死,单枪匹马的也搞不出大动静了,我们护卫着您,您绝对是安全的。”

这些话,这样的立场要是放在以前,简直就是活撸了周澜的逆鳞,马雨霖有九条命,也不够周澜剁的。但是周澜现在是空的,像空心的草,山里竹,外表还清脆挺拔着,不过是人形戳在这里罢了,心和魂都不在家,他生死存亡的走过那么多遭,最好最坏的都遭遇过,唯独没有经历过当下,他真的失去了杜云峰。

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虽然孤单,但是不寂寞,杀人放火活还活得挺有奔头。他有了杜云峰,又失去了,在鞍前马后的拥护人群中,他茫茫然,不知此后何去何从。

马雨霖分析的那一条条,一直在他心里转,他的思维在慢吞吞的转,那话是马雨霖说的,还是他自己的心在跟他说,他根本分不清,总之像是哪里飘来的,不似真的,却是真的。

周澜蹲在那里许久,目光所到之处,都在辨认着与杜云峰有关的一切,人骨都是一样的白,他没那个爱克斯光眼,分不出谁是谁,扯烂的衣服里有深色的布料,他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杜云峰穿了这个颜色,有些内衣的料子倒是很像杜云峰的衬衫,可是其他掉下悬崖的人里面穿的是啥,已经无从求证。

马雨霖连搀带扶的,将快冻僵的周澜扶到了一边,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小团长太执着,人都死成这样了,难道还要鞭尸不成。

就这一地的恐怖血腥,就足够杀鸡给猴看了,谁还敢在保安团里包藏祸心,这就是前车之鉴。

然而周团长并没有休息的打算,他仰头望天,飞舞的雪花扫过脸颊,然而没有逃过那长长睫毛的捕捉,他自言自语:“他要是能来报仇,我随时大门打开欢迎他,我就怕……就怕他不来了。”

马雨霖愣了一下,才知道团长这反射弧是够长的,他当然无法正确领会这句话的含义,只当是团长非常自信,蔑视那几个叛乱不成死有余辜的废物。

周澜本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语气平淡如常,心里再多的悲伤也难以在人前流露,更何况在只把他当团长的下属面前,他永远都披着保护色,波澜不惊,刀枪不入的一派斯文冷淡相。

周澜并不肯走,寒风里,他冻得一连串的咳嗽,带着白手套,空空握拳,抵在唇边。目光越过白手套,冷淡而坚定的下了命令:“我要所有的骨殖,一块都不能丢,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要找到。”

命令如山倒,保安团的士兵就开工了,挖的挖,扫的扫,搬的搬,野兽能拖行的距离内都是搜索的范围,简直挖地三尺,连陈年的骨头,也不知是人是兽的,都搜罗来了。有人怀疑,周团长要是再不甘心,就得派人漫山遍野的去集狼粪了。

就在他们拼了命的到处找的时候,他们的周团长也在拼了命的等,无论马雨霖、赵长江等几个主官怎么劝,周澜都没有回去的意思,每找到一块骨头,他都要仔细端详,每一块布料,他都要辨认一番。

日军在查无所获之后,很快就撤走了,只有保安团还在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找。

又是一天一夜,骨头是分不出人了,只能看个大概身高,只是从搜集到布料里,似乎能拼凑出一件破破烂烂的西装,胸口满是血迹。

看着那件西装,周澜眼前发白,一头栽了过去。

他非常不想认,但是那件西装让他低了头。

高烧了三天,他不言不语的,不暴躁也不消沉,也不说这个事怎么处理,团里的几个营长只能把自己能管的事管好,至于接下来,团里再有什么动作,只能等周团长定夺。

名存实亡的张大虎团长这次很知趣,没有出来指手画脚,乖乖的过起了不闻不问不操心的日子,反正周杜翻脸,一死一伤,他喜闻乐见的很,说不定有接下来的好戏呢。

骨殖全被集到了一起,缺胳膊少腿的,一把火烧成了灰,周澜放在瓷罐子里,不说扔也不说埋,士兵交给他后,也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当然也没人敢问。

保安团突然间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怪异的,宁静但不祥和的气氛。

西装也起来了,周澜没让任何人帮手,病好以后,他自己把衣服带回卧室,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对着看。

就那么看,

无人可说。

看了好几个晚上,想了好几个晚上。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西装,铺在底下,把那件带血的零碎西装按款式摆进自己的西装里,一叠一裹,两件叠成了一件,压在了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上了锁。

他对着那件衣服呆坐的若干个晚上,他总是听见门口,窗口有轻微的响动,他不敢轻易回头,仿佛那是会惊飞的鸟儿。

他想着,说不定今晚云峰就来找我报仇了。

那门和窗户的锁,他亲自打开,也不许人锁。

他常年在书桌抽屉,枕头等几个地方藏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把枪擦了又擦,排好子弹夹,放在明面上。

他想着,说不定今晚云峰就来找我报仇了。

天一擦黑他就有莫名的期待。

你来找我报仇吧,来就好。

团里有些黑鹰山的“老人儿”,经历了这次动荡变故,很多人自危不已,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杜老大没了,还不是好没的,黑鹰山里来的人,走在周澜近前的都不得善终,金小满、李树森等叛乱不成,团里大牢在押;黑四儿是警卫班的班长,周澜的贴身护卫,本来护驾有功,可是也下了大牢了,这就是明显的对人不对事了。

周团长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赶尽杀绝,会不会把这些有“原罪”的人来个示众的千刀万剐。这些“老人儿”心里的小九九边打边哆嗦,脑袋上面悬了一把大铡刀,到底铡几个脑袋,什么时候铡,都只能看那个斯文秀气的男人的心情了。

谁也走不了,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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