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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可以用钱打发,山贼可不一定,幸好有二三十条枪武装自己,一般的山贼看到这些家伙,也就只剩贼心,没贼胆了。

出津十几天后,人马到了兴城县,竟然出事了。

本来就是个小关卡,给钱过境,但从进了县城就开始不对劲了,关东军调整布防,原来的旧门路不见了,新日本兵哇啦哇啦喊着日语,到处一队队的巡逻,勘察地形。周澜不能退出去,也不能出关,万般无奈,只得打算在县城蛰伏下来,使了大钱租下县衙的仓库,正卸货,不知怎么就招来了日本兵,手下的人都是土匪出身,推推搡搡间不知谁擦枪走火,然后就彻底开战了,刚换防的日本军重型武器还没到,混合着兴城县保安团的伪军,把县衙围了个团团紧。县衙还算结实,没炮轰不烂,几次往里冲都被院子里飞出的枪子挡了回去。

周澜急了,总这么憋着不是办法,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日本人早晚会使用重武器,不需要飞机坦克,只需几发迫击炮就能把院子里炸个七七八八,县衙里的电话已经掐断了,他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坚持了两天两夜,外墙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好几个兄弟受了伤,人少,周澜也得往上顶,子弹不长眼,对射中,他的右手掌心被一颗子弹打穿,子弹带着惯性,把人从墙头上掀下来,他摔了个狗啃屎,他楞眉楞眼的爬坐起来,看看手,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有人跑过来给他包扎,他已经麻木在哒哒的枪声里。

如果投降了,未必能活,这一屋子的鸦片肯定是保不住了,这是他全部的本钱,没钱的话他还怎么活?在他的逻辑里,钱就是命,你可以抢我孩子,但你不能动我钱。周澜一咬牙,吼了一句:“跟他们拼了,老子死了,鸦片全烧了,谁他*妈的都别想拿到手!”

三天油盐未进,一秒钟没合过眼,枪声稀疏下来,子弹所剩无几了,日本翻译在外边喊话:投降不杀。

周澜摇摇晃晃爬上墙头,伤手握枪,忍痛击发扳机,枪声又再响起,只是不再刺耳,好像离得远远的,闷声闷响,他站在墙头开枪,连隐蔽都不找,一点不害怕,做梦似的,身边的一个兄弟脑袋开了花,血崩到他的眼睛里,红色的一片,揉揉眼睛,又仿佛淡了一些,火辣辣的疼,他踉踉跄跄的爬下墙头,打开库房的门,往成堆的棉纱包上泼汽油,

他怕死,更怕没钱,走也要带着钱走。

可总有怕死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同甘共苦,终于有人偷偷打开了县衙大门,保安团的伪军一拥而入,身后是荷枪实弹的日本人。周澜被人按在地上,脸贴着砂石地面,挣扎中,额头蹭破流血,和着血的泥浆蹭得满头满身,手里的打火机已经点燃,可无论如何也扔不出去,有人用枪托砸了他的后脑勺。

周澜在晕沉中醒来,眼前是黑黢黢的屋顶,有昏黄的光从粗木桩的栏杆照进来,栏杆投影到三面无窗的水泥糙墙上进了县衙牢房。他后脑剧痛,下意识的抬手去摸,锁链响,铸铁的手铐锁住两只手,被打穿的手掌上还有胡乱包扎的布条,和着血泥,几乎融为一体。他只能同时抬起两只手去摸,其实摸也白摸,那些污血已经分不清是后脑勺的还是手上的。

听见锁链响动,隔壁的牢房有人喊军师,几个牢房都喊了起来,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急切。

周澜应了一声,扶着栏杆摇晃着站起来,从战斗开始他就滴水未进,此刻带着脚镣,哗啦哗啦响,牢房低矮,根本没法站直,要么低着头,要么屈着腿,他一条腿的膝盖很痛,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伤的,站不稳,索性坐回又坐回草堆里,又开了口:“我们还有多少人?”他在牢房的最里间,看不见其他牢房,鸦片肯定没了,枪肯定也缴了,现在他也只能关心还剩多少人。

“军师,我们还剩十一个人,如果算上黄胖儿和老疤的话。”

周澜哼了一声,说道:“那就等于还剩九个”,忍痛蜷起膝盖,如果不是那两人开门的话,他早就把鸦片膏子烧了,现在就不用一边等死一边还想着自己的东西落别人口袋里了。

叛徒能有什么好下场?鬼子带走那两人还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成?肯定要审问的,无非要看看什么身份,再要么就是想榨出更多的钱来。周澜用这些人赚钱,但也只是让他们出力,至于哪里还有油水,他们摸不清。

等鬼子发现那两个人榨不出油水的时候,一定会转头来拷问带头的人,那就是轮到自己了,恐怕是敲骨验髓的手段都会用上,包子掉进狗嘴里,就别想囫囵个的出来了。

果不其然,牢房外响动,几个黄皮日本兵走进来,这几个日本鬼子都不高,在低矮的牢房里倒也能穿梭自如,周澜想着牢房他妈的应该是给你们设计的啊,想着想着就乐了,等到日本兵解开牢房的铁链,他脸上还带着点好笑的表情,模糊的灯光下显得甚是诡异。老疤被人驾着,他不敢看周澜,哆嗦着嘟囔:“军师”说着一哽咽,发作成了嚎啕:“别怪我,军师,黄胖儿真惨呐,军师我不想死,”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旁边牢房里简直炸开锅了,平时野狼似的汉子都扯开嗓子骂老疤的八辈祖宗。

翻译官扇了老疤一巴掌:“你说,他是带头的?”

“是、是、是”老疤如同被拎着耳朵的兔子,蜷着爪子,一脸瑟缩。

解开脚镣,周澜被押起来,他用力挣脱:“别他妈的碰我,我自己会走。”拖着伤腿跨出牢门,他站在老疤面前:“到什么时候,背叛自己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澜被一路带到了刑讯室,一个肩膀上带星的日本人坐在长条凳子上,本是寒冬的天气,他却敞着领口,脑门热气腾腾的,身前一道血点子,像是切什么东西崩上去的,周澜想起他当年划程老爷子的脸的时候,也是这样溅了一线血,后来又混合了脑浆,比眼前这位壮观多了,想着这些,他目光扫到墙上地上的各式刑具,嘴角一挑,毫无征兆又乐了。

人活一世,他作孽太多,一命抵多命,他不亏。挥金如土,亲密爱人他都享受过,也不亏。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娘和云峰,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

通过前两个人,日本人确定了他们不是军人,只是富得流油的鸦片商,于是要求他拿出更多的钱保命。周澜想过让天津送钱来,但杜云峰一定会舍命救他出去,日本人如果不守信用,到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他一言不发,日本人皮鞭子沾盐水的招呼过来,他咬紧牙关挺着,他很想给云峰打个电话,道个别,但他不能。

火红的炭炉里烤着三角烙铁,被抽出来时和炭火是一个颜色。“说实话,不要自讨苦吃,你是糊弄不了大日本皇军的。”翻译官带着小圆眼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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