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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阁里始终静静的,周澜来时天未亮,小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他好整以暇的抽完那支烟,烟是哈德门的,熟悉的气味将他缭绕,让他恍惚觉得有个强大的父亲站在自己身边,保护他不被这个丑恶的世界欺负。

烟快燃尽的时候,他朝程把头脸上的疤伸出手,用指尖隔空描绘了一翻。地上的人拱了几下,恶狠狠的哼哼了几声,嘴还是堵的严严实实,他现在唯一能凶狠只有目光。

“还这么霸道?”周澜痴痴的平静中掩藏着一点幸灾乐祸,然后他冰凉瓷白的手落在对方的脖子上,这喉结,他熟悉的,这肩膀他也见过很多次,胳膊上的肉跟原来一样,是绷紧的,他单是到处摸摸捏捏,好像要找每一处的骨头似的,找到了就滑向下一处。

地上的人蜷缩着,地上凉,周澜则让他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凉了。

仿佛捏出了乐趣,周澜记得这具皮囊,如今摸在手里,才觉得真真切切不是做梦,连里面的骨头肉都记下了。

朝阳跃出地面,一丝光线从文昌阁的窗缝里投射进来,像一把小光刀劈到周澜的脸上,他抬手抚弄这一丝光线,自顾自的说:“我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你恐怕是没有了。”说完他心情愉悦的拍了拍程把头的脸。

美好的早晨,他迎着朝阳踏出文昌阁的大门,伸胳膊扩胸,舒畅的活动脖子,喊来人将文昌阁所有的窗户用油毡木板封死,板子摞板子,层层严防死守,扼杀了每一道可能射进去的光线。

他带着无边无际的快乐回到前院,杜云峰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脸,说是洗脸,连头都一起洗了,脑袋从冷水盆了□□,他狗似的抖了个痛快。

“浴室怎么不用?”周澜双手插兜步伐轻快。

杜云峰回头,发碴还在滴水,阳光下水滴投射出色水滴,五官立体鲜活。

“习惯了,我只要和这帮人在一起,就总是山上的习惯。”他边说着边在水盆里淘净毛巾,走到周澜面前,一把捂住对方脸,上下左右的擦。

周澜一向干净,早上不洗脸就往外跑的情况还真没发生过。

那一身花点子的西装还穿在身上,脏了皱了,该换洗打扫了,和这整个的大院子一样得换套新的。

从后院的库房里放出了几个佣人,给口饭吃,荷枪实弹的看护下,大清洗开始了。

黑四儿是个机灵鬼,上山前曾经在奉天给个老板开过车,程家的汽车他鼓捣了一会就发动起来了。他一早就开着车跑去了奉天,临近天黑才回来,从衣服到床单被罩,牙刷洋皂、生发油、香烟洋火应有尽有,杜云峰给他钱时吩咐过买的东西他全买了,没吩咐的他看着好的也买了,他有眼色又有钱,玩儿意都专挑最好的买,副驾驶的座位都堆满了,连后视镜都看不见,他就这么一路瞎摸着开回来了。

里里外外,周澜换了新衣服,恢复了好人样,程家也恢复了他想要的好家样。

程家大院是个新世界,很多好玩意,前边的二层楼成了周澜和杜云峰的专用,其他亭台楼阁弟兄们随便选,看上哪间住哪间。

黑四儿就看上了程月芝那间,大姑娘的闺房最干净,金小满没抢过他,磕磕巴巴嘀咕了好一会儿。

黑四儿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有些东西他用不上,他眼睛一咕噜,军师肯定喜欢,就送到前边的小二楼,比如钢琴,比如歪脖子拉的琴,还有一张枕头底下压着的周澜的照片,一并送过去了。

钢琴放在一楼的大厅,杜云峰斜靠在钢琴侧面,一挑手指,打开了黑漆反光的琴键板。

衣冠整洁的周澜端正坐在琴前,双手对撑,十个手指头被他压出了柔软奇异的角度,水葱般鲜嫩修长,指尖微翘。杜云峰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有摸有样的学,一阵的清脆的骨节响。

周澜很久没碰钢琴了,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思考了一瞬,然后十指分开落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音符缓缓流淌而出,节奏舒缓,起伏轻柔,这曲子杜云峰在几年前听过,在天津周家大院里,周澜喜常弹这首曲子。

杜云峰少年时好动,但总能安安静静的站在弹琴人的身后把这曲子听完。

杜云峰轻轻的踱着步子,打开酒柜拎出一瓶洋酒,缓缓到入六棱的水晶杯中,他拿起一杯靠在门边自饮,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天空中有月牙。

月亮永远都不会变,今天的月亮是昨天的月亮,也是很久以前的月亮,就像钢琴的曲子不会变,同样的曲子,少年时一样的夜晚,他回过头,周澜的背影随着弹琴的姿势在微微的动,他长大了,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风度翩翩、相貌堂堂。

杜云峰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在变,变得更深,根本无法自拔。

这曲子听了那么多遍,他谙熟于心,周澜最后一个音符悠然落下,杜云峰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酒杯递了过来。

“好听么?”周澜接过酒杯仰起头。

“好听”杜云峰拾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相碰。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周澜觉得这首小夜曲实在是适合。

周澜说话时嘴唇湿润,透出出酒的光泽,红润欲滴,杜云峰忍不住弯下腰去……

“大、大、大……”金小满站在门口,结巴的从大喊变成嘘声。

杜云峰在距离周澜极近的距离了懊恼的闭上眼睛,他猛一回身:“大什么大,不会敲门啊?”

“门、门没关,吃、吃饭……”金小满挠着胖脑袋解释,他怎么知道屋里突然上演这出呢,刚才听见钢琴不响了,就赶紧过来喊开饭,一会都凉了。

杜云峰气急败坏的嚷嚷:“吃什么吃,听小夜曲呢懂不懂,看你就不懂。”

“不、不懂……”金小满趁着杜云峰没冲出屋来揍他,扭头就往厨房跑,心想大哥以前只有听小浪曲的时候才不记得吃饭,如今和军师在一起真是越来越有格调了,对着一架破木头琴就顶饿了,自己赶紧回去先吃,吃完躲起来,今天可不能再在杜老大身前露面。

难得的好气氛被破坏了,杜云峰一个深呼吸稳定情绪,打算重新培养,刚刚把笑脸挂上,没料到周澜突然又起身:“对呀,该吃饭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周澜从厨房端了一碗稀饭,顺道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兴致勃勃的进了文昌阁。

他进去以后把把守的人支得远远的。

文昌阁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澜随身带了一盏昏黄的旧马灯。

不一会里面传来骂人的声音,远处的人听不清,但程把头的声音肯定不会是干净话。

再往后是哀嚎。

周澜端着碗喂给地上的人喝,程把头不敢不喝,他的脚趾血肉模糊一片,旁边扔着带血的擀面杖。

“这就对啦!你看,不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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