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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猝不及防再次化作了魂魄,不由错愕恼怒地转眸瞪向眼前好坏不分的白眼狼。

宫饮泓不敢看他,踉跄了两步,自己站稳了。

此时,叶清臣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甬道另一头,见宫饮泓摇摇欲坠地站在绝路之上,暗道天网恢恢,步步逼近,厉声道:“大胆恶徒,胆敢刺杀神君,偷窃灵珠,还不束手就擒!”

宫饮泓一见他就双眸战意灼然,舔了舔虎牙,冷笑道:“你连你家神君都护不住,怎么不自绝谢罪?”话音未落,陡然转身一步跃起,在岩浆上方轻似飞燕地一掠而过,竟是要生生跳过火海,跃到对面断崖上去!

他蹑景追飞的功夫虽是极高,但此时内外皆伤,怎么跳的过去!

萧熠一颗心陡然高高提起,眼也不眨地跟在他身侧,直到他十分争气地一脚踩上对面的实地,方才松了口气。

宫饮泓屈膝半跪在地面,胸口锥痛至极,暗暗咽下一口血,视线一时模糊,还未定下神来,脚下

忽的一沉,整块被他踩上的断崖轰然塌陷,刹那间连人带石向下方的火海栽去,眼前一黑,霎时失去了意识。

萧熠心跟着狠狠一沉,双眸凌厉至极地回扫过去。

对面崖边,叶清臣正神色漠然地看着他下落,手中还捻着诀。神君还不知中了什么术法,他并不能让宫饮泓死在此处,但总要教他吃些苦头。

谁知就在宫饮泓背脊几乎被火舌舔上的一瞬,他额间一道银光闪过,竟豁地睁开双眼,整个人在空中凌空翻身而起,几个回旋再次落上了崖边,冷冷拂袖看来。

火海翻涌间光线时明时暗,映在他冷如霜雪的眼眸之上,分明仍是那件破烂如乞儿的中衣,却莫名生出股遗世独立的冷傲来。

叶清臣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至极地瞪着他额间亮起的神印,半晌方自喉间溢出一声嘶哑的:“神君……”

萧熠淡淡看了他一眼:“回去,将我肉身好生看管。”

“神君大人!”叶清臣眸间霎时涌起狂喜与惊愕,蓦地跪了下去,“您果然无事!”

萧熠此时只觉胸口仿佛刚碎了大石,痛得浑身冷汗,几乎要维持不住神君的仪态,心中把那个只会找死的混蛋骂得狗血淋头,咬牙只道:“回去。”

叶清臣正是满心惊疑,一时忘了规矩,追问道:“可是,神君您怎么会……”

萧熠脸色一沉:“我自有分寸。”

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叶清臣陡然一个激灵,这才记起神君的脾气,一时满身冷汗,连忙低头应下,再抬头之时,断崖上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

叶清臣:我觉得我很委屈(?_?)

第24章平生伤心

迷雾刚刚散开,宫饮泓就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

他混迹江湖十载,也不是第一次陷在这种幻境里,因此十分沉稳地闭上了眼,拔出匕首就往脖子上抹。

谁知刀刃刚抵上脖子,就听见一声低哑的:“宫饮泓!”这声音听上去还很年幼,不知是刻意压低还是带着哭腔,令人心里一颤。

宫饮泓睁开眼,瞧见不远处的林子里蹿出一团白雪似的人来,月白缎袄外还披了件白狐氅衣,映着张粉雕玉琢似的脸上一双水洗过似的眼睛,奔来的步伐虽急切,背脊却挺得笔直,仿佛云端栽下的小仙童。

宫饮泓津津有味地细细看了一遍,小时候的萧熠致漂亮,眸中还满盛着情绪,比起如今那副不动声色的冷漠模样生动可爱得多。

纵然如此,这幻境也太荒唐了些,幼时的萧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又怎么会眼眸泛红一脸掩饰不住的伤心呢?

宫饮泓都有些心疼了。

萧熠几步跑到了他跟前,俯下身又叫了一声:“宫饮泓。”他几乎是跪在了雪地里,狐氅和雪泥沾在一起,却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似的,伸出冻的通红的手在几寸深的雪里飞速扒着,眼眸像是一汪将倾未倾的湖水,看上去又深情又伤心。

要是萧熠知道幻境这么编排他,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灰飞烟灭了……

宫饮泓心惊肉跳又心头窃喜地伸手去抚小神君通红的眼睛,谁知却抚了个空,惊愕之下循着他目光向下看去,这才发现雪地里躺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小乞丐,正是幼时的自己。

宫饮泓豁然起身,怔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双足仿佛被冻在了雪里,再挪不得半寸。

被风雪掩埋的乞儿已经去了半条命了,整张脸冻的青紫,小神君把他挖出来,拿狐氅裹了,紧紧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往前面走,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还一点不嫌脏地蹭了蹭他的头发,神色温柔极了。

宫饮泓怔忡地笑了,他快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记忆了。

他看着小神君像捡着什么宝贝似的,把乞儿安置在山上一间破庙里,欢喜地捡柴生火,把他抱在怀里捂热疗伤,擦脸更衣,甚至无师自通地自冰里抓了只鱼回来,在火堆边做烤鱼,心中柔软又酸涩。

小乞丐已经醒了,盯着他的目光里全是警惕,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咬人,却又微微发着颤,仿佛下一瞬就要害怕地哭起来。

盯着那副可怜兮兮的怂样,宫饮泓不堪回首地叹了口气,想伸手抱抱他,却只是静立着不动,因为正如他记忆中一样,下一瞬,小神君便抱了上去,低声安抚道:“不怕,没事了。”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宫饮泓低下头,缓缓地笑了。

那时他不到十岁,就在三日之前,被万法门通缉的父母终于在镇上被抓,当众处决,他就躲在旁边客栈的二楼上,在高声喝的人群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完了万法门的宣判,等到刽子手手起刀落,血高高溅起,他眼中一片血红,恍惚听见四面沸腾欢呼之声,心头忽的涌起一股无穷无尽的害怕,浑身冰冷地倒退了几步,扭头就跑。

他已经被母亲拷在柴房里三天了,身上还留着父亲毒打留下的淤青,他以为自己并不会为他们的死感到伤心。

可是他忽然明白,他也再等不到哪一天,等他足够乖巧懂事的时候,他们抱着他说,乖乖,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呢?

他哭着跑了很远,耳边仍然充斥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声音,直到气力耗尽,倒进雪地的刹那,方才醍醐灌顶父母是罪人,他自然也是罪人,三灾八难,千刀万剐,都是苍天有眼,活该罢了。

可小神君偏又把他从冰雪之中挖了出来。

他来得这样巧,仿佛于深雪中捧出一团火来,仿佛承载了上天诣旨的一句宽恕,是他做梦也不曾妄想过的神迹。

他会用珍惜的眼神看着自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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