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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点恐怕很难,因为要杀宫饮泓的人实在很多。

东方泛白的时候,宫饮泓终于在彻底脱力昏厥之前踩到了河底的沙石,一步步,喘息蹒跚着走向河岸。

终于从压抑的水底挣脱出来,萧熠虽明知自己没有躯体,还是下意识理了理衣衫,再拂袖抬眸前方是一片茫茫沙漠,朝光之中微泛着金红,无边无际,渺无人烟,荒凉苍莽,看上去宁静祥和,其实暗藏杀机。

他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地皱起眉,无数妖兽邪气味道涌入鼻间,腥膻难闻。

这人疯了不成,竟选了这么一条与其说是逃生,不如说是找死的路。

转念之间,前方杀机突显,一支利箭疾若流星,猛地擦过宫饮泓的脸侧,他头一歪,敏捷地侧身避过,身后骤然刀剑铿鸣,刹那间十来个黑衣人已自沙丘红岩后蹿出,站成一排,手中拉弓搭箭,寒芒直指他额心,而身后毛骨悚然,锋利的刀刃几乎已抵住他背心。

宫饮泓浑身湿透,身形微晃,两脚还未站稳,就被团团包围,落入网中。

他此时身负重伤,疲力尽,灵力枯竭,任何一个略通武艺之人都能一剑了结他的性命,何况是这么一群守株待兔的杀手。

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连萧熠都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拢起眉他若死在此地,自己岂不是要给他陪葬?

为首一个壮硕男子高立在一块岩石之上,双臂将弓拉得如满月般,歪了歪头,阴恻恻地道:“宫师兄,恭候已久。”

萧熠顿觉无趣但凡这样不立即动手,偏要寒暄几句的蠢货,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

宫饮泓扫了一圈四周的人,看来这次魏玄枢也不是那么傻,竟早猜到自己会往这边跑,事先便留下了后手。

……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索性就地坐了下来:“王师弟,你要迎接我,也无需摆这么大的阵仗。瞧瞧大家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得在这吃了多少天沙啊?”

“能手刃宫师兄,我们甘之如饴,深感荣幸。”

“荣幸?帮魏玄枢当个走狗就这么自豪?”宫饮泓一脸诧异地抚掌大笑,“我要是你,就不这么傻。”

“你少来煽动人心,”姓王的看上去对他的套路破为熟悉,冷笑着一语道破,抬了抬手中的弓箭,“看在师兄弟情分上,给你留一句遗言,说吧。”

宫饮泓撇撇嘴角,自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握在双手中,笑道:“抓过阄么?左手还是右手,选一只吧。”

见他神色自若,目光狡诈,围困他的人不由面面相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故弄玄虚。”姓王的冷哼一声,右手用力拉弓。

宫饮泓啧了一声,先打开了左手,光芒一闪,一根链子绕在指间,绛灵珠蓦地坠下。

所有人下意识退了一步,萧熠面色一沉。

“识得么?”宫饮泓笑着举高了光华照人的玉珠,“萧家世代相传的神物,我杀了萧熠的证据。”说着他还冲面若寒霜的萧熠眨了眨眼,“师父亲口说过,谁杀了萧熠,谁就是下一任门主。你们还不跪下?”

自然没人跪下,倒是所有人都两眼放光地看着那颗珠子。

……这是什么自寻死路的战术。

萧熠正觉可恶又可笑,却见他又摊开了右手,掌心是一个圆盒:“这个总识得吧?兽饵香,往日师父带我们去猎兽之时,人人有份。”

蠢蠢欲动的众人面色乍变,这回毫不犹豫地同时退了一大步。

所以绛灵珠的威慑还比不上一盒香粉?

萧熠深觉被冒犯地拢起眉。

宫饮泓笑眯眯地看向姓王的人,言简意赅地总结道:“选左边,他日我若为门主,必顾念今日之恩,选右边,大家同归于尽,葬身妖兽腹中。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要跟我试试是我死的快,还是妖兽来得快吧?”

姓王的人眸光幽冷地与他对视片刻,竟轻易放下了手中弓箭,冷笑道:“好,你有本事,便进去。”

“王师兄!”身后有人阻拦,他却挥了挥手,命人让开了一条道。

宫饮泓笑眯眯地道了声谢,拍拍衣衫,起身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踩在沙丘上,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孤胆独步的潇洒背影。

“师兄!岂能如此放过他!”急怒声中,姓王的男子只是淡然一笑,目光幽深地盯着宫饮泓一步步走远的身影,直到他走出了一百步,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众人倏然噤声,恍然大悟,也纷纷悄无声息地拉弓搭箭。

就在此时,头也不回的宫饮泓忽然间将手中香盒往空中一抛,纵身而起,向后一脚飞踢,香盒在空中疾速飞旋划过,蓦地洒开!

众人惊骇之间,顾不得将手中箭东倒西歪地一放,跟姓王的一并转身就跑,嘭然声中连连纵身入水,头也不回地潜了下去。

宫饮泓哈哈大笑,顺着沙丘一步滑下,翻身而起,一溜烟跑出了数百米方才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喘息着冲萧熠挤挤眼:“……我的师弟们,是不是可爱极了?”

是啊,早知如此,他何必出朝夕城与太子合谋?万法门自己便把自己蠢死了。

萧熠心中冷笑着一眼扫去,见他瘫倒在地,半湿半干的衣衫贴在身上,浑身湿漉漉沾满沙粒,四肢因脱力而微微抽搐,颇觉嫌弃地往后一荡,忽然觉得,当鬼也并不是毫无好处。

宫饮泓似乎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摊平在地上,眼也不睁地咧嘴一笑:“不用担心,那盒兽饵香浸了一夜水,八成早失效了。”话音未落,他身下的沙地忽地剧烈震动起来,轰鸣的奔腾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巨兽咆哮之声,仿佛巨浪将至,黄沙飞扬,茫茫一片。

“……”宫饮泓一窒,露出个闯祸的汗颜表情,猛地翻身匍匐在地,眯眼看向漫漫黄沙中四面奔来的阴影,眨眼间已选定了方向,如一只猎豹般飞踏而出,利用黄沙遮挡,灵敏至极地在几只狂奔的野兽间左闪右避地冲过,蹿进了最近一处的沙岩之后。

那岩壁上一只半人高的蜈蚣刚支起身子,已被他手起刀落切成了数断,接着他双指探入蜈蚣首中,捏出发着微光的元丹,毫不犹豫地吞吃入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仿佛已练习过千百回般熟练。

连萧熠都不由起了轻视的目光,第一次觉得此人的功力虽与他相差甚远,却诡计多端,机变敏捷,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宫饮泓趴在岩壁后,屏息静气地待被兽饵香引来的汹涌兽潮散去,方松了口气,自岩壁后拐了出去,边走边对萧熠道:“这里叫做无相沙漠,无相则无边无际,千变万化。据传此处邪兽无数,有进无出,江湖上很多人都惨死在此,什么飞天大盗,血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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