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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帘,子峪烤着火,靠在车厢一侧津津有味的看杂记,偶尔读到有趣的内容也会细细说与赢凛听。

赢凛年少时就征战在外,因此对在野外狩猎,夜宿山林十分得心应手。多荒凉的丘陵他都找得到避风之所,多贫瘠的土地,他都找得到不错的猎物。

二人沿途并不如何焦急,就如游玩山水一般,十分惬意。

这日正午时分,二人行至即齐国即墨城外的一条河旁。

正午的阳光将已经冻上的冰河划出了一条大口子,河水冻了一半,化了一半,仍哗哗的响。不时有鱼游到河面,河水清澈见底。

子峪穿着厚袄带着兽皮小帽子坐在赶着车同样打扮的赢凛旁边,正讲到一处怪志。

“听闻当年齐魏两国交恶,交战多年。齐国国君听信妖道谗言,将一千多名处女投入界河,河中女尸浸泡多时,腐烂成山,恶臭浓烈,为河中鱼虫啄食。故鱼身肥壮,久之,能作女子晏笑之声。”

赢凛方停了车,欲下河捉几条鱼上来。听到此处,不得嘴角微微抽搐。

子峪见他动作顿住,更是觉得有趣,大概平时捉弄赢凛的机会也不多。

子峪轻轻咬了咬嘴唇,继续含笑念道:“魏人争食之,后形容痴傻,不辨人言,形同魔怔。”

“如此野史,定是玩笑之谈。”赢凛眸中一片不敢苟同之色,笑的带着几分揶揄:“先秦失治,分而为三。如今只存齐、梁、燕三国并立,何来魏国?”

末了,又忍不住敲了敲子峪额头:“你倒是长了本事,拿这事来恶心我。”

子峪啊哟的叫痛,一双漂亮的黑眸中满是狡黠,指着纸上所载辨别道:“哪里是野史,其上有确切所指。那河唤名汝溢河,乃两国相交之所。”

赢凛从车上取了银柄长】枪,跳下车,状似无意的耍了几个招式。那身姿清越的青年面上带些戾气,桃花眼中却仿若浸了蜜酒一般,手下枪身在他身侧灵活的游走,在灼灼烈日下看起来仿佛银花开放。

子峪看得有些着迷,赢凛那柄枪子峪也拎过几次,比寻常铁枪要重个十倍,子峪拎着十分吃力。

那么重的东西在赢凛手中却仿佛一个活物,手劲大的人使起兵器来分外的好看。子峪不懂习武,却也能看个大概,赢凛这把子力气当真可畏。

那么好看,又那么危险。

赢凛轻飘飘的将枪头指地,突然停住了。

子峪还未看够,忽听他说。

“子峪,可听见有女子哭声?”

子峪被他的吓了一跳,跟着他跳下来。只听得马儿喘了几声粗气,周围只有水声哗哗作响,寒风萧萧。

摇摇头答道:“并无。”

赢凛又向前走了几步,长】枪一挑,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哭着跌倒在地。

“何人?”赢凛的长】枪已经横上那女子的脖子。

那女子战战兢兢的抬头,抽泣道:“不……不要杀我,奴家是妓馆歌姬,被即墨城主赎去做妾,谁成想,那城主,在我入门当晚就死了。我怕的要死,这才趁乱跑出来……”

子峪见是名女子,不由吃了一惊,听她说辞更是可疑,不由问道:“若你没做亏心事,为何要跑出来?”

赢凛将长】枪又向前递了几分。

那女子向后仰头,惊恐万分道:“那城主家中还有一名悍妇,一贯看我不顺眼的。我恐怕那悍妇冤枉我杀人,故而跑到此地,听得两位大人说话,觉得乡音熟悉,这才忍不住落泪。”

赢凛冷声道:“可我二人如何能相信于你?”

子峪略略思索,捏了捏赢凛持枪的胳膊。赢凛顿时会意,将枪回横在身侧。

子峪带着几分笑意道:“姑娘先起身,我有两点不解,想问问你。”

那女子勉强站起身,手中还拎着一个十分单薄的包袱。

二人这才看清她的穿着,一身乞丐打扮,头发用麻布包着,脸上泥污好不。

仔细看来确是一张灵秀的脸,一双丹凤吊梢眼十分灵活,端的像个小狐狸。鼻梁靠右眼侧一颗痣,眉峰微扬,唇瓣淡红若迎春花。身量偏小,十五六岁左右,是个美人。

子峪看清她面容忍不住愣了一下,才笑道:“姐姐生得果然貌美。”

那女子抿了抿嘴,勉强笑了笑:“哪里。小公子生得才是俊。”

赢凛嘴角抽了抽,面色略带了些不耐烦:“,说正事呢。”

那女子被他一唬,又吓得噤了声。

子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笑道:“姐姐方才说乡音熟悉,那我便问问姐姐,你即是梁国人,为何跑到齐国做歌女?”

那女子哑了声,张嘴欲说些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赢凛仔细的盯了那女子一会,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贝齿轻咬下唇,眉头拧出深深的沟壑,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低声道:“小女子……名唤苏钰。”

“你父亲叫什么?母亲是哪位?”赢凛似是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继续问道。

“家父梁国上大夫,苏靖。”苏钰低了头,声音略有些颤抖:“家母是……灵文郡主。”

第10章第10章

赢凛听她这样说来心下了然,果然如此。

苏钰那张白瓷般干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对着他二人跪下,哭诉道:“二位大人,我如今便是走到了绝路上了,还请二位能救我一命。”

子峪却听得云里雾里,更加不解,单看赢凛似乎默许,便将苏钰扶起:“姑娘先梳洗乔装一番,再作打算吧。”

赢凛看这姑娘的面容,难怪看着那么眼熟,竟是灵文郡主的女儿。当年灵文郡主成婚排场何等奢靡,花车延绵,爆竹如潮。美貌郡主高坐花车之上,花冠珠帘遮面也难掩她半分美貌。引得梁都百姓都来到大街上,希望能瞻仰得那灵文郡主的容貌。

当年万人争相观看的天家贵女,如今她的女儿在齐国妓馆做起了这样的营生,赢凛真是不知该做何感叹。

子峪心下却有些计较,带个姑娘上路本身就十分麻烦,更何况这姑娘身份特殊又牵涉过广,恐怕……

赢凛将长】枪杵地,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带了些温和的笑意道:“姑娘,你会赶车吗?”

子峪:“……”

片刻后,一行人整装出发,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二人又找了个赶车的“小厮”。

赢凛耍赖一般同子峪躲在车里闲聊,将厚厚的车帘放下,车内又是密不透风的小天地。

车厢前坐着赶车的那名小厮正是苏钰,要说苏钰这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也是十分的不容易,什么样的苦都吃过,手脚麻利的很,赶车都学的轻轻松松。

后来又在妓馆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的这些年,现在也是半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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