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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钩,高悬于上,洒一地银辉。不儿坐在流竹轩里,看绫影拿一块绸布,悉心擦拭着家里那张琴。这张仲尼琴,以古桐所制,通体漆黑,材分短小,形如简瓦,琴背池上书幽音二字,是绫影及冠之时,玄鹤送他的礼物。玄鹤送了他琴,却不让他在墨黎谷里弹奏,所以绫影离谷的时候,便把它带了出来。绫影受伤之后,气血两亏,琴也弹的少了,这幽音琴就只好静静躺在阁楼里。眼下芙蓉古谱暗藏玄机,绫影几经思量还是把它请了出来,想借着月色奏弄一番。

不儿从怀中取出一小块橙花香,拿到绫影面前晃了晃,问道:“好不好闻?”

绫影接过来,抬头看向她,笑道:“什么好东西?”

不儿嘻嘻一笑说:“香药。我特地从卢慕辰那购的,你教我做些香囊好不好?”

绫影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不儿最没耐心,怎么对针线起了兴趣?”

不儿噘着嘴娇嗔道:“你到底教不教我嘛!”

绫影忙说:“好好好,教你教你。你想想要绣个什么,我明天一早就教你可好?”

不儿支起脑袋捉摸着要绣点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给儿绣一个,做的不好她也不会嫌弃。

不儿见哥哥擦好了琴,拿出了芙蓉游,问道:“怎么?还是觉得这里面藏了东西?”

绫影道:“嗯。不过这曲子实在浓烈,不太好弹…”

不儿撇撇嘴,小声嘟囔一句:“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那么难…”

绫影假装没听见妹妹的话,十指搭上琴弦,指尖一动,蓉花漫天。绫影这回倒是不再被乱绪所扰,只是随着曲音,任凭心间的玉兰疯长,银裳白花怒放心头,吸取他的气血,开得夺目妖娆。不儿坐在哥哥身边,听他指下的音色浓烈之中饱含凄美,总感到后背发麻。

绫影弹到第三节,觉得脖颈之间仿佛被白花扼住,喘不上气。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手上不做半刻滞留,憋着口气,执意弹下去。幽音瑶琴似乎能感出奏者的不安,琴弦越绷越紧发出一丝悲鸣。不儿看出绫影不太对劲,蹿到他面前想制住他的动作。忽听铮的一声,幽音角弦应声而断。

不儿心下大惊,握住绫影的手失声道:“你怎么样!?”

绫影一口气倒不过来,捂着胸口连咳带喘,头上汗珠滚落,顷刻间就浸湿了衣襟。不儿依着玄鹤早前教过的法子,一把搂过绫影,在他心口之上推按一番。过了一会儿,绫影觉得淤气散开,平息了喘意,他深吸了两口气,对不儿道:“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绫影离了琴案走到书桌前,抄过芙蓉游把第三节的谱子誊写一遍,发现每一句里都夹杂了几个怪字,致使语句不通,琴法无章。不儿跟上前来看着哥哥在纸上圈圈点点,眨眼功夫就拼出两句话:长河渐落晓星沉,凤栖之处幽门开。

不儿默念了一遍,嘀咕道:“这什么意思啊?”

绫影胸中憋闷,脑子转的也不快,只是勉强说道:“自古凤凰栖梧桐,是说梧桐树下有玄机吧…”

不儿取了一纸条把这句话抄上去,道:“不管说的是什么,先让白鹭一并给玄叔送回去。正好我还有点别的事让他查。你就先别劳心想这些,赶紧回去休息。”她好了琴谱,拿出帕子把绫影额头上的虚汗擦拭一番,然后就把哥哥扶了起来。

绫影问道:“你让玄叔查什么?”

“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告诉你。”

不儿连推带拉把绫影从流竹轩里拽出来,送到了卧房。她盯着哥哥吃过药丸,乖乖躺下之后,又帮他重新推拿一遍,之后问道:“好些吗?”绫影微微点点头,安慰了不儿两句,眼皮重的抬不起来,没多少功夫就睡着了。不儿却没敢离去,古琴断弦终究不是什么吉兆,她趴在哥哥床边,决定守他一宿。

清晨,窗外几只雀鸟婉转的鸣叫传到绫影的耳中把他吵醒了。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想着自己这一觉睡得还真是安慰,既无乍醒也无梦,实在难得。他坐起身子准备下地,脑袋有些发昏。绫影还迷迷糊糊的,忽见青鸳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青鸳看绫影坐在床上,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扣住他双肩,满面焦急道:“你可算是醒了!”

绫影不解道:“啊?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青鸳答道。

“那还不算晚啊,你这般紧张什么?”绫影说。

青鸳苦笑道:“但是你是前天晚上睡下的啊…你睡了一天还多,还不算晚吗?”

绫影自己也有点惊讶,心说难怪觉得头昏眼花,竟然睡了这么久,他嘟囔道:“那你们怎么不叫我?”

青鸳眼泪都快下来了,急道:“叫你?也得叫的醒才行啊!要不是你气息脉象都还算安稳,我们早就把你送到墨黎谷去了!”

绫影扶着床框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活动了活动,觉得除了胸口依然淤着股气,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妥。想来是他心绪不宁导致心脉不稳,既是旧伤所致,他自己倒是安下心来。他冲青鸳笑笑道:“没事,不用紧张,就是渴睡了些。不儿呢?”

青鸳低声道:“大小姐昨天在这守了一天,我看她实在撑不住,让朱把她带回去休息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绫影看了看青鸳,觉得瞒他也没用,老实说道:“老毛病。离了天虹门就一直不太好,气息紊乱,脉象也不稳,时不时还有些绞痛。没准…”

青鸳跨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上次回墨黎谷,你为什么不说?”

绫影也有些焦急,道:“怎么说?说什么?玄叔上次为了救我半条命都搭进去了,我怎么还能再让他劳心?”

青鸳不知该怎么答他,只好抿着嘴瞪着他,眼圈有些红。

绫影拍拍他的手背,道:“好啦,这离十年不是还有些时日呢么,再说我还有诸多事情没搞明白,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不过阿鸳,你得答应我,等时候到了,帮我看好不儿,知道吗?”

青鸳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沉默了许久,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绫影笑了笑,吩咐青鸳去给朱知会一下,得她们担心。青鸳走了以后,他又坐回了床上。大掌柜懒懒的倚在床栏上,掐着指节一桩一桩的计算着什么,口中喃喃念道:“不儿是墨黎少主,又有玄叔和阿鸳照顾,不会有什么大事…星若远在天虹,司马贤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定会好生待他,惟愿这孩子早些长大,莫再意气用事…”

绫影长叹了一口气,脑袋里又浮出那个名字,清似荣泉,晓如明镜,总是化成一缕柔光,暖暖的温在他的心间。

“过不了多久,他也该回南山去了…”

绫影忽然觉得有些冷,忙扯过夹袍裹上,一小袋香药,从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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