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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了半程,四个人点了几罐啤酒,几杯下肚,话也相对多了起来,话题也开始变得百无禁忌。

贺辛和言晏脾气挺合,聊得便多了些:“你学了这么多年医,怎么突然改行了?”

于笠初拿着杯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接着又很快续上了动作,没有出声。

言晏倒是爽快地过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量太弱,没几杯就开始穷大方散德行了,只见他没多犹豫地就提起右手撕下了手腕处的创口贴。

于笠初很早就注意到了言晏的右手手腕一直贴着块创口贴,至于那下头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透过蒸腾的雾气,贺辛依旧看清了,那是一条横搁了整个手腕的长疤,疤色与周围皮肤形成了强烈反差,缝过针的痕身看起来像条体胖的蜈蚣,此刻没了创口贴的遮挡,陡然变得触目惊心了起来。

于笠初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疤,学医的基本都能想象,这种程度的疤痕,受伤之初该是何等狰狞可怖的惨像。

可受伤的本尊却显得云淡风轻:“去年某次科里查房后不小心被卷进了一场医闹,手受了伤,最后判定是场意外,伤好后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已经做不了细动作了”

那跟着没说完的话在座的却都心知肚明。

外科主刀做不了手术,他在医学上的建树已经看到了天花板,再想另辟蹊径或是转科坐诊,也不一定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

贺辛自觉挑了个不太合适的话题,巧妙地用几句话绕了过去,其余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安慰,显然安慰之语对于言晏来说除了徒曾感伤外并不具备什么价值。

言晏受下了这番无声的好意,配合地另起话题:“你们也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贺辛听到这也扁了嘴,模样和方才的小孩如出一辙:“我有心娶,可人家不乐意嫁啊。”

一旁的顾衣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目下无尘。

于笠初是局内唯一的旁观者,早就一眼看透,他拿了只筷子敲了敲贺辛面前的玻璃杯,笑音带了三分奚落:“人家是在等你的态度。”

贺辛诧异不已:“态度?我还不够真诚吗?”

于笠初撇了撇嘴,仿佛以一人之力难以敲动这颗榆木脑袋:“当然不是指你对她的态度。”

“不是她?那还有谁?我们国家不是一夫一妻制吗?”

于笠初的人生中少有此刻这番无言以对的时候,干脆懒得再理他,自顾自拿起锅边的漏勺将锅里熟了的蔬菜分给顾衣和言晏:“贺辛已经饱了,让他消化消化,不用给他留了。”

贺辛听完立马吵吵嚷嚷地要上手打他,一顿饭便继续热热闹闹地吃到了八点半,结束后贺辛和言晏起身去了洗手间,顾衣结完帐后便和于笠初一起往外走。

这个点的马路显得冷清了不少,道路两侧的路灯亮着暖黄的灯光,夜里的风有些凉,将人身上那从店里带出来的香料味轻易吹得七零八落,顾衣将手插进薄款风衣的口袋,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她说:“你还是活得这么明白。”

于笠初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衣便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很轻:“七年了,不少人问过我,是不是就是他了?既然如此,那什么时候结婚?这些人里,有我爸妈,有我奶奶,还有贺辛他自己。”

于笠初并不觉得这番话突兀,所以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尽职地做个听众,静静地等着下文。

“旁人都觉得是我没有准备好,但只有我知道,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程秋回来了。”

于笠初听到这才终于转头看了顾衣一眼,眼前的女子模样一如往昔,脱去了大学时代青涩的稚气,但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是盛着内容的,像遥远宇宙里孤独星球的光芒,也明灭,也璀璨。

“她特意发邮件通知了我这个消息,邮件结尾还附了一句话。”

“她说我依然喜欢他。”

于笠初歪了头问道:“所以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顾衣眼里倒映着对面车灯打的双闪,一明一灭,眉眼间流淌着无声的倨傲:“关我屁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无声笑开。

等言晏和贺辛出来后,四人告了别便两两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言晏家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人商量着走回去,权当消食。

今晚俩人话都没少说,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欺负贺辛,但只言片语中对彼此的经历也算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感情上的共鸣还有待考察,但情报上的获是肉眼可见的。

言晏那段阴霾般晦涩的往事被他自己轻易掀开供人窥探,于笠初不知道是他们三个长得太健忘,还是言晏活得太释怀,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言晏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信任他。

想到这,他心里的角落默默鼓胀了一下,仿佛星球上悄悄长出了第一朵玫瑰花。

于笠初转头看了眼言晏垂着的左手,鬼使神差地伸手松松握住,问道:“手腕感觉怎么样?”

言晏象征性地就着于笠初的手转了转手腕,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安抚:“没感觉了,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

于笠初看着那块依旧未褪的淤青,眼见确实如言晏所说,没有肿起来。

他安心地点了点头,手自然地就要松开,却不想被言晏反手捉住了小臂。

两人晚上喝的那点酒连脸都上不了,于笠初却还是问了句:“喝醉了?”

言晏吐息间带了淡淡的麦芽香气,脸的半边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另一半隐在黑暗里,眼睛却亮得很,隐隐染着笑意:“我要是说我醉了,你信吗?”

于笠初对上那目光,顺着他插科打诨:“不信。但看在你是伤员,背你是做梦,扶着还是可以的。”

谁知言晏突然就不讲话了,两人站在二十三度的夜风里,四周的人景都倒去,于笠初觉得心间那朵玫瑰正在缓缓盛开,心里的停顿总是被拉得无限长,现实却只有短短几秒,言晏在短暂的空白后,突然扯出了一个深长的苦笑。

“怎么可能甘心呢。”他说。

那一瞬间,于笠初差点真的以为言晏醉了,但他此刻却又比谁都清楚,他俩现在的脑袋,都是再清泠不过的了。

他感到手臂上覆着的那张手掌微微紧,心跳似乎从指尖传来,一下一下,扑棱棱地打在于笠初的心上。

面前的人眼神落拓,仿佛氤氲着隐而不宣的风暴,每一抹情绪都显得惊心动魄:“我不希望得到太多的安慰,因为背着的东西已经足够重了,所以我得把潇洒活成真的,把遗憾都过成假的。”

“我希望你也不要安慰我,因为这句不甘心,我只对你说。”

长到快三十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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