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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全部都是韩闻逸的计划。他知道有的课需要小组合力完成作业,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观察出了谁是班上最懒惰的学生。然后他主动找他们组队,主动惯着他们,主动揽过了所有的工作。

他不是为了学到更多知识,也不是为了讨好同学,恰恰相反,他只是不想跟别人合作而已。

年少时期的韩闻逸性格和后来不大一样。他虽然一直待人都彬彬有礼的,但有礼只是他的一种习惯。年少的时候,他的内心更加淡漠,也更加孤傲。

在他的心目中,跟别人合作是一件非常麻烦而且浪时间的事。他一个人花三天时间就可以完成的任务,如果两个人一起,可能要花上五天;如果三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可能因为意见不统一光花在吵架上的时间都不止五天。

所以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完成。

他会参加赛跑,但他从来不参加接力赛;他会参加竞赛,但他从不参加团体赛。他不喜欢自己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wu教授说:“你说你会改,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韩闻逸对wu教授笑了一笑。他只想拿到学分,并不想跟教授抬杠。

wu教授说:“你可以坚持你自己,也很好,我没有权利强迫你改变。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快乐吗?或者说,你幸福吗?”

几年以后,韩闻逸在心理学上取得了一定的造诣,他再回想当时wu教授当时问他的一个、或者应该说两个问题,他已经明白那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但当时他真的被这个陷阱给困住了。

他愣了半天没回答。不回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他不快乐。他也不幸福。

从小到大,谁都以为他过得很好。他家境好,成绩好,长相好,性格也好。长相好他自己承认,成绩好他没法否认,但他的家庭和他的性格,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好。

wu教授说:“如果你学有余力的话,不如试试多学一门专业或者技能。比起抢走你组员的作业,那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韩闻逸回去以后考虑了几个星期,在下一个学期开学之后,他选修了一门跨专业的课程积极心理学。这是一门听名字就知道很快乐的课程。

结果开学第一堂课,上课教授问满座的学生说,你们谁觉得自己有过抑郁的症状?举起手来我看看。

教室里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过一会儿,多了几只手;又过一会儿,更多手举起来了。

韩闻逸扭头一看,得,诺大一个阶梯教室,能有一半人都举手了。他没了心理负担,也跟着把手一举。

这门课的名字叫积极心理学,结果却是最抑郁的一门课。不过想想也是,来上课的学生们正是因为不快乐,他们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他们才想知道,究竟要怎样自己才能快乐起来。

下课以后,韩闻逸打算走,结果被教授给叫住了。

教积极心理学的教授是意大利裔,名叫阿莫尔。他跟wu教授认识,听说了韩闻逸的情况。

阿莫尔说:“韩,我单独给你布置一项作业。你回去以后找一张纸,把你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把你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事情也写下来。然而选出其中你最想合作的人和最想合作的事,去完成它。至少和一个人完成一件,如果能和多个人完成多件,那更好。写完之后,你交给我看一下。”

韩闻逸听了以后心情很复杂。

阿莫尔说:“我并不是想强迫你改变。但是科学研究证明,善于合作的人比善于竞争的人更容易感到快乐,并且也更健康,他们更不容易患上心血管疾病。如果你对此感兴趣,那就尝试一下吧。”

韩闻逸的确感兴趣。

回到住处以后,他就拿了纸笔出来。

然后……然后他在写字台边上坐了半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他到美国已经两年,两年里他一直潜心学业以前的十八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除非很难推掉的邀请,不然他几乎不参加别人的party和聚会。他的人缘并不能算差,如果有人主动找他帮忙,只要他做得到他还是会帮的;如果有人想跟他交朋友,他就跟人兄弟相称;如果别人要跟他绝交,他微笑着挥挥手,好聚好散。

他只是不主动也不热情。所以他似乎有一些朋友,实际上却没有一个深交的。

最后他在纸上勉为其难地写了几个名字。

一个礼拜后,他去上课,把写好的纸条交给阿莫尔教授。

阿莫尔接过来一看,想要合作的对象,韩闻逸写了几个同学的名字。想要合作的事情……阿莫尔教授被他气笑了。

他抖抖拿张纸条,问韩闻逸:“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游泳?这叫跟人合作吗?合作吃饭是指你们一人一口互相喂饭?合作游泳的是指你们要一起跳个双人水上芭蕾?你哪怕写个橄榄球啊!”

韩闻逸想象了一下他跟他写在名单上的黑人大兄弟一人一口互相喂饭、一起跳水上芭蕾的情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阿莫尔把他的纸条打回去:“重写!”

于是下课以后,韩闻逸又坐到写字台的边上,抽出一张新的空白的纸张,继续想。

国外的人找不到,他就只能往国内去想。

当他还没有尝试去想的时候,他以为他依旧会一个都想不出来。他出国以后整整两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不是因为他的课业太忙,也不是因为他需要时间跟新的朋友相处,而是他觉得待在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回去的理由。

他念中学时就是一个优秀且淡漠的人。大学的时候身边的人好歹都势均力敌,可中学时他简直是曲高和寡,他和别人的关系,只有他帮助别人,而不存在他与别人合作。至于跟家里人,他们长期以来已经在合作一件事,那就是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一个完美的、令人羡慕的家庭。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多可以合作的事情了。

于是他以为,这件事会很难。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人们以为它很难,可它真正的难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做这件事之前,人们总是想出无数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去做它。假如能暂时忘却那些理由,事情的容易程度往往会让人惊奇。

他不是没有想要合作的人,而是他不想尝试与人合作这件事,于是他也拒绝想起那些人。

但念头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了,压抑就已无法将它剿灭。越是尝试克制,那念头就反扑得越厉害。

于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韩闻逸常常会在梦里梦见一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笑脸。

那张脸这两年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但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一周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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