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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有意思的。”琴师点头一笑,说,“我接受你的安排。”

“这是阁下自愿。”李恪回答。

琴师在他转身的时候,说:“我叫思南,漂泊的琴师。我会在平康坊等你,待你大婚之日,为你送上祝贺。”

李恪脚步一顿,颇为疑惑他为何会提到他大婚,难道他对自己与阿紫的事知晓些什么吗?

“大婚?”李恪瞧着他,低声问。

此番,他不过是几岁孩童,问这大婚的话问得丝毫没有不自在。

琴师也不觉得他回答得违和,点点头说:“是。你大婚,正妃出自弘农杨氏。”

跟他试探琴师一样,这琴师也在这样大胆地试探他。

他不喜欢被人窥伺,冷了一张脸,厉声问:“你到底是何人?”

“一个漂泊无依无靠的琴师。”他坦然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说实话。”李恪耐着性子。

琴师笑着反问:“李恪就真的是李恪么?”

这又是一番试探。李恪垂眸,想这人这样大胆地试探,其实是想跟他做什么交易吧。想清楚这一点,他抬头,平静地看着琴师,说:“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那你请我吃一顿饭,我落魄至此,不曾吃过一顿饱饭。”琴师拍了拍肚子,一脸污浊却笑容灿烂,露出整齐洁白的牙。

李恪不语,只转身吩咐手下带这琴师去附近的最云楼客栈洗澡吃饭,又给了琴师一身衣裳。可是琴师装逼,说除了白衣,旁的衣衫不肯穿。

“给他白衣素衫。”李恪其实也想知晓这人的底细,只是要慎之又慎。如今,大伯父与四叔对父亲是虎视眈眈,指不定会设套呢。

下人拿了素白的衣衫给琴师送去。李恪在最云楼临湖的包间定了一桌酒席等待。不一会儿,门吱呀开了,屏风后转过一人,素衣白衫,长发只用简单素色发带系着,一张脸宛若天人。

饶是李恪见过各种姿色的男女,饶是他自己一张脸就可名动天下,但他还是被震撼了。这一张脸比惊艳更让人震撼。

而且对于李恪来说,震撼不仅仅因为这一张脸好看,更是因为他曾瞧见过与这一张脸相似的脸。在他的母亲藏的一幅画像上。母亲曾说那一幅画像是她的祖母独孤皇后藏的。那画像上的人正是前朝独孤皇后的父亲独孤信。

当然,眼前的人不如画像上的人英武阳刚,眼前的人更偏重于阴柔病弱。

琴师看到他失神,笑了笑,在对面席位坐定,才很无可奈何地说:“人长得好看,总是没办法。”

李恪白了他一眼,心中已明了这人怕与自己还有几分的血缘纠葛。于是,这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嗯,挺丰盛呀,许久没闻过肉味了。”琴师毫不客气,动筷子。

李恪吃不下,只瞧着狼吞虎咽的琴师,问:“你姓什么?”

琴师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我以为你瞧出来了呢。”

“独孤一门,如今只有独孤彦云一家。”李恪平静地说。

独孤一门,曾显赫无比。北周时,独孤信被逼自尽。子弟亦遭受各种迫害,独孤一门子弟日子皆不好过。除了嫁给李氏一门的独孤信第四女,以及嫁给杨坚的独孤伽罗,独孤信的儿子们都是被放在火上烤。

后来杨坚建立隋朝,独孤一门再度显赫,然而独孤信的子弟无一人能像其父那般名震天下,英武不凡。

再之后,隋朝覆灭,独孤一族几乎被灭殆尽。所剩后辈皆是杨妃之流的女子一脉,早已不姓独孤。就是如今在父亲身边的独孤彦云的先祖当年也不过是独孤信的侍从,被赐名独孤而已,并非真正的独孤族人。

“独孤彦云呀,那一张脸一看就不是独孤家的。”琴师轻蔑地说。

李恪瞧着他,问:“难道阁下姓独孤?”

“显然啊。”琴师眼神明亮,随后又叹息一声,道,“独孤家,败亡了。”

“败亡?无他人?”李恪问。

前一世,他也曾找过独孤家的后人,但一直未有所获,那些人将独孤一门清除得干干净净。大约怕震慑北方的独孤一族加上弘农杨氏、兰陵萧氏直接将长孙一族的荣华富贵抢了。

“嗯,只我一人。”他语气黯淡了些许,但还算平静。

李恪不再讨论此话,只说:“吃完饭,你去长安。”

“啧啧,现在兵荒马乱,你让我去长安。”琴师白了他一眼。

“我派人护送你去,你去平康坊,做个琴师。”李恪径直说。

“那你知道你那媳妇么?”他问。

“啥?”李恪有些疑惑,这人刚提到大婚,怎么又好端端地提什么媳妇。

男人恍然大悟,拍拍头,说:“我是说你的妻。”

“我才三岁。”李恪好心提醒。

“呔,明人不说暗话。三岁的孩子在这里跟我谈古论今,还跟我一起吃饭?听到我问你妻,脸不红心不跳?”琴师鄙视他,大有直截了当的势头。

“你要说什么,径直说吧。”李恪也懒得绕圈子。

“你一定知晓什么。”琴师感叹。

李恪不语,琴师问:“你,是不是该去找她?”

李恪的心一动,可按照生辰八字,她还没有生。他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总之,你先去平康坊。”

他起身离开,魑魅魍魉初次执行任务,就是护送琴师去了平康坊。让他在倚翠楼做琴师。

几个月后,李渊入长安称帝。李恪依旧与杨妃、长孙氏等人住在太远。但他已经开始四处帮助李世民躲避李建成的明枪暗箭,也开始寻找杨敏芝,或者说在寻找江承紫。

这期间,他到过长安好几次。不过,他为了避嫌并没有去倚翠楼,而是在别家。思南自己弄得邋遢不堪,与他饮酒。

思南也不说他的来历,只问:“这几年,你可寻见了她?”

李恪很疑惑,忍不住问:“我与你许久不见,你只关心这等事?”

“哦,我关心的事很多,但目前感兴趣的只有这事。”寝室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有关心别的事?”李恪问。

“玄武门要到了啊。”思南说。

李恪不语,思南继续说:“其实我很好奇,很想见一见长孙皇后。”

“她现在还不是皇后。”李恪回答。

思南点点头,道:“看来李恪也不是李恪。”

“你想多了,我一直是李恪。”李恪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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