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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的诗赋,而是当日在洛水田庄,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女娃所言之语。

他提着笔,任由墨汁落在雪白的清江白上,想起那一日,那女娃说这话的情景。

当时,他听到这话,还在震惊之余,她又认真地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方式,时代在不断进步,当我们的家族一直原地踏步,就会落后于这个时代,那么若是我们还一直不变通,则注定要被淘汰。

“大伯父,花无百日红,最是人间留不住。没有谁能保持一成不变的荣耀。”她郑重其事地说。

杨恭仁蹙了眉,这些道理谁都懂。但是,于家族兴衰一道,没有谁曾敢说过这样的言论。

不对,也有一个人!

杨恭仁想起那璀璨如同星空的女子,她曾这样说过。

那时的太原王氏也是拒绝联盟,而他那时年少气盛,自告奋勇能说服太原王氏。同样,他也给太原王氏带来了血雨腥风,更让她带着对他的恨与绝望离开人世。

这是他永远的遗憾与疼痛,而且不知如何向人说起。因为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大伯父!如今,杨氏要振兴,怕得要换个角度,换个思维了。”女娃的声音清脆如玉器环佩,煞是好听。

“什么角度?”他不由得问。

“寒门的崛起不可避,豪门贵族一手遮天的日子再不可能复返。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那么既然我们遮不住索性就不要遮,让寒门放马过来,让他们看看我豪门子弟的贵气和真正实力!”她声音清脆,眸光闪闪,粗布衣衫掩盖不住名门嫡女的贵气以及那种旁人无法企及的自信。

这样的贵气,丝毫不像是养在洛水田庄这种乡下小地方的女子。虽是小小的女娃,让人生出仰视的心来。

他回头便对杨王氏说:“你辛苦了,这一双儿女,你教得很好。”

也是从那一次在洛水田庄与那个小女娃的会面,让他在垂暮之年开始认真审视过去走过的路,曾犯下的荒唐错误。

他也真正第一次跳出所谓家族兴衰的藩篱,以一个局外人的眼睛去看整个弘农杨氏从发家到如今的气运轨迹。他忽然觉得那小小女娃的眼界早就超越了这些看起来聪慧实则蝇营狗苟的家族英。

也是从遇见这小小的女娃开始,他觉得自己像是不知晦朔的朝菌终于见到了黎明和黑夜,再也瞧不上旧贵族联盟这种可笑的存在。又

后来,旧贵族联盟开会,为蜀王终于于旧贵族联姻沾沾自喜,并且还在讨论制定掣肘蜀王的方案。甚至拿杨元淑跟萧后比。

本来,他是旧贵族联盟的后辈,自从年少气盛谋划了王氏,致使月华含恨而终后,他就不在管联盟的事。再加上母亲的权利欲很强,他就任由她去折腾了。

他在这旧贵族联盟里类似透明人,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就忍不住把那女娃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对这批人还抱着一点点的幻想。毕竟长老会都是各家族的英,对于道理应该很通透才是。可是非常遗憾,那帮人自视甚高,还觉得他魔障了。

想到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他不由得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笔丢下,缓步走出了书房,站在书房外的青石台上,看着六房的方向。

六房的宅子很小很偏,在离大房很远的地方,但此番那一方天空映着灯火。

他原本是应了蜀王的说法,为了自己的母亲,在回扬州上任之前,回弘农杨氏一趟,亲自将这李代桃僵的事处理妥帖,让杨敏芝能拨乱反正,与李恪佳偶天成。

这既是让杨氏于祸端,又是他内心很想见到的。聪颖大气的杨敏芝遇见于谋略的李恪,不知会给大唐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他从长安出发,一路体察灾情,查看蝗虫的防治宣传。

“九姑娘果真是厉害。”杨云也不由得赞叹。

他理着髭须微笑,问:“你在蜀中保护六房,更是熟悉她。可知她是怎样一个人?”

“聪颖。”杨云沉思片刻,又说,“大气,像是站在我们企及不了的高度在看芸芸众生。嗯,如同下凡的仙女!”

杨云本是粗人,虽然跟着杨恭仁走南闯北,但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但说起九姑娘,他却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杨恭仁哈哈一笑,打趣:“阿云,你可鲜少夸人。”

杨云一怔,随后很正色严肃地说:“寻盐矿,平羌人,改造土匪,种植红薯马铃薯,制定蝗灾的预防宣传,凡此种种,哪一桩不是造福百姓的事呢?九姑娘值得夸,我自是说实话。”

杨恭仁心情颇好,端着酒杯哈哈一笑,只瞧着对面十字口,那里正巧有在讲究蝗灾预防的官员,百姓们鸦雀无声,听得特别认真。

“不管如何,有一种很让人欣喜的气神存在。”杨恭仁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招呼杨云,“走吧,早日回到祖宅,拨乱反正,也算我对杨氏对天下百姓的交代。”

杨云没有说话,只命人结账套好马车。

杨恭仁刚上马车,传递消息的暗卫就送来了最新的消息:“六房入祖宅,第二日就与大理寺张司直一并联手灭掉芳沁一党,将李代桃僵的杨氏元淑拿下了。”

杨恭仁着急地询问老夫人可有受牵连。来人回答:“并且牵扯杨氏与老夫人,只是芳沁以及其党羽都被灭了,且证明是杨氏元淑夺了九姑娘的生辰贴。如今,杨氏上下都知九姑娘才是准蜀王妃。”

“手真快。”他轻笑,对来人挥挥手说,“你且回去盯着长老会的动向,我随后就回来。”

来人骑快马离开,杨云低声问:“大老爷,可是事情有变?”

“我没想到蜀王与六房的速度这么快。”杨恭仁先是轻笑,随后就十分严肃且担忧地说,“我怕狗急跳墙,长老会那帮鼠目寸光的东西。”

“爷,你是担心老夫人与长老会对他们下狠手么?”杨云问。

杨恭仁扫他一眼,不悦地训斥:“你是真糊涂了?长老会和老夫人那点伎俩够谁看?”

杨云默不作声,杨恭仁便说:“你且去牵马来,我们得赶回去,希望还来得及阻止那帮蠢货自取灭亡。”

“是。”杨云领命退走找马去了。

而坐在豪华马车里的杨恭仁,轻挑帘子,看着车窗外的芸芸众生,眉峰聚拢:弘农杨氏不能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啊,该如何救?

他一时之间觉得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法。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杨恭仁忽然之间很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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