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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再加上园子里草木茂盛,周围便泛起薄薄的青雾,映衬着落日余晖,在院落里流动。

江承紫与杨宸两人在西厢一番面红耳赤的谈话后,彼此无言。杨宸则是有太多的话不知如何说,也不知现在该不该说,所以每一句话都谨言慎行,生怕一步踏错,这辈子就错过她。尤其是知晓张嘉也似乎带着记忆重生而来,他就觉得背脊发凉。

上辈子,他亦知晓张嘉对她的情愫。两人自幼认识,算作青梅竹马,张嘉曾在与他竞争时坦言:与她初次相见,便觉得与众不同,从此后,眼中心中再无他人。后来,张嘉为了张氏的祖训,百般劝阻她无效,最终不得不亲手将刀狠狠插入她胸口,然后在他们相识的桃花树下自绝而亡。

张嘉死前,他就立在几步之遥,冷眼瞧着他。他无比哀伤地笑,说:“即便九泉之下,怕她亦不会原谅于我。然,我到底可陪她一起走黄泉路。”

“你痴心妄想,她可走黄泉路,抑或羽化飞升,而你这样人只配下地狱。”杨宸记得那时的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撕碎。

“你若是我,一边是视为生命的女人,一边是家族兴衰。你当如何?我爱她,不比你少。至少我可陪着她去死。若,若,若有来生。我愿抛却所有,只求能遇见她,护着她。如今,我真真是后悔,若,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定不让她爱上你。嫁给你,受这悲剧的命运颠仆。”

“今生今世,就是没有来生来世。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她。”那时的杨宸心如刀绞。在恶狠狠吐出这一句诅咒后,将手中长枪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那花树下的桃花瓣被染成红色。风吹不停息,吹得满树的桃花纷纷落下。如雪花覆盖了他的尸身。

他手刃仇人。却也失去挚爱。之后的日子,他固执地站在她身陨之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直到扑倒在地,被侧妃萧氏命人寻回。

那时,他想:若是有来生,或者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那般冷落她,他定然要给她倾世的宠溺。

时空流转。三月长安身陨,醒来时。却正是一岁那一年的太原,雪落一地,自己的父亲正在南征北战为结束这个乱世而努力,自己与母亲安闲在太原的府邸读书习字。而那时的长安城正是风声鹤唳,大伯父李建成和自己的父亲正是剑拔弩张。他看着一地的落雪发呆,母亲提了食盒款款而来,问:“恪儿,为何不用饭?”

“母亲,我想去一趟弘农。”他转身对母亲说。

母亲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蹙眉问:“谁与你提弘农?哪个乱嚼舌根的?”

他知晓母亲身世敏感凄苦,本是前朝公主,无奈出生之后,就成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被寄养在弘农杨氏观王一脉。那是她成长之地,也是她不愿回去之地。至于其中原因,到底还是因为杨氏的野心太大,在自己的外公炀帝身陨后,一心想要自己的母亲嫁给太子李建成。而母亲却已然不顾老夫人威胁,与心爱之人私奔,并且生下了他。

“母亲莫紧张。孩儿不是去拜会杨氏,只是想去走一走,瞧瞧母亲儿时生活过的地方。”他对母亲说了谎。其实,他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寻她是否还是她。

母亲一听,自然是感动万分,但碍于他还太小,外面又是兵荒马乱。作为秦王李世民的儿子,他更不能到处乱跑陷入危险,成为敌人要挟自己父亲的筹码。所以他忍下来,开始为扭转未来的悲剧做各种部署。

从那时起,他起早摸黑,练文习武,从不懈怠。与此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拢一些人才,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当然,他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将他前世阅读过的她留在书斋里的典籍都一一默写出来。

那些典籍涉及兵法、日常生活、格物学、工程学、建筑学,甚至武器制造。虽然是以手札的形式零零碎碎地记录。但因他在她去世后,整日整日都在追寻她生前的蛛丝马迹,以此来祭奠她,想念她。所以,那手札上的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

他以蝇头小楷,将她留给他的手札内容,都记录下来,成为他随身携带的心爱之物。

自此后,他开始种植她喜欢的花草,吃她喜欢吃的东西,用自己的方式来纪念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大段大段的时间会想念她。于是,很多仆人会看见自家公子,小小年纪就会长时间发呆。无论黄昏微雨,还是朝霞满天;无论纵马奔驰,还是漫步小径。这个孩子的神情身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像是有浓重的哀愁。

母亲也因此询问过他很多次,是否有心事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母子之间有什么不可直说的呢?

他摇头,说:“没有。”

母亲垂眸叹息,说:“你我母子相依为命,你何必瞒我。天下兴亡,我也瞧见过。滔天富贵转眼成空,我亦亲眼目睹。从天之骄女到人人可欺的亡国公主。恪儿,母亲看的东西比你多。”

他知晓母亲生气了,但他不知如何与母亲说起转世重生之事,更不知如何与她说起自己与那个叫“江承紫”的女子的爱恨纠葛。更何况,前世里,母亲对她从最初的排斥到后来的极其喜欢。她死去时,母亲悲伤得病了大半年。

“母亲。”他顿了顿,便编造出仙女转世的谎言来。

母亲将信将疑,他却一口咬定。加上他才三岁,世人都觉得他这样小,若是没有的事。断然编造不出。因此,母亲后来也相信了。从三岁以后,他开始想尽办法圈钱,开始暗中培植力量。五岁开始,往返于太原与弘农,寻找她的下落。

因为家中管教极其严格,李建成、李元吉派兵多番窥伺秦王府的家眷。因此。他的行动受到限制,派出去的人也没法打听一个没有什么身份信息,只有出生日期的弘农杨氏女。

这样来来去去。他亲自去弘农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一次是将她前世里那贴身侍女带回。他原本以为在那一日,会遇见她。因为前世里,她亡故后,那贴身侍女多次向他讲述自己与祖母大雪天落难。将死之时。是姑娘与夫人的轿辇经过将她们救下,让她做姑娘的伴读,对待她们如同对待亲人。

那贴身侍女多次说那一日的日期。于是,他不顾危险于那一日赶到侍女所说之地,就站在隐蔽之处,等到她的轿辇前来。但那一日的长街,大雪纷飞,空无一人。从天光乍破。等到暮雪白头,她始终没有出现在那侍婢的面前。

他手拢在衣袖间。暗自想:本来午后,她就该出现,但她没有出现,难道不曾在这世间么?若是不曾在,但那侍女与她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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