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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准备好了。请您保重身体。”

“好的,谢谢。第十四条?”

“黑松先生一直想见您,我按照您的吩咐,以‘柯雷夫先生忙于课业,不便下塔’为由拒绝了他,今天早晨他再次呼唤我,申请使用一层客用起居区的厨房。”

在法阵里伯里斯一直没觉得累,现在他出来了,听着这些,脑子却变得晕乎乎的。黑松要干什么?用什么厨房?

“让他用吧,”伯里斯说,“只要是符合‘高塔客人’权限的事,他都可以做,不必再向我申请。”

说完后,伯里斯叫魔像陪他下到研究室,拾了几样常用的施法用具,还拿出了外出旅行的斗篷。

他得去黑崖堡一趟。他需要丽莎的尸骨。

他搞不清楚洛特出了什么事。也许一切的答案都在《编年史》与《颂歌集》里,但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亲自读书。

破译神术符文很功夫,阅读一枚神术符文就得耗上几天,再加上这书对凡人的影响,人类不用上几十年是读不完的。

他曾想过把丽莎接到塔里,在她的帮助下慢慢去了解那本书。这歌“帮助”就指正常的交流,而不是读心什么的。

如果受术者是活人,那么没有任何魔法能准读取他的特定记忆。有的法术能测谎,但它只能探知受术者当下的心事,并不能探究以往;还有些神术能帮人加固或唤回记忆,但它只能让受术者本人想起来,如果施法者也想获知,他还是得通过普通方式去询问。

实际上,丽莎死了,伯里斯反而可以去读她的脑子。

死灵学体系内有一门抽取术,可以从比较完好的遗体上提取特定记忆,这法术十分准,法师可以从死者的残留灵魂中截取想要的任何信息……但伯里斯并不想这么做。

倒不是因为伦理或者道德,而是因为太危险。

抽取术会对施法者产生副作用。根据施法者手法不同、体质不同,副作用给他带来的伤害程度也有所不同。

这种伤害可以用摄入饮食来理解:人每天吃几餐,全年能吃下一仓库的蔬果,如果非要把这么多东西在一餐内吃完,恐怕用餐就会变成用刑。记忆也是一样,如果头脑在短瞬间接受大量信息,人轻则身心不适,重则彻底崩溃。

总体来说,施法提取的内容越短,施法者的不适感越轻,提取的信息量越大,施法者的负担也会随之增大。

每具尸体只能被抽取一次,施法者没有慢慢挑拣的机会。所以即使冒着风险,法师们也得尽量多提取些信息。

历史上曾有不少死灵师用过抽取术。几十年前,五塔半岛出过这么一件事:有个野心勃勃的学生谋杀了导师,用这法术提取导师的学识,试图将某项研究成果据为己有。他的法术成功了,那些知识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但他永远失去了将它们表达出来的能力他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当然也有正面的例子。有个名叫霜星的灵法师,她抽取过几位因急病去世的学者或手艺人,让很多失传的技艺重新回到了世间。霜星终生被头痛病折磨,不知是否与法术有关,除此之外,她身上倒是没出现别的后遗症。

不明确的副作用让抽取术成了一种禁忌,即使没有人去特意禁止,法师们也不会轻易使用它。

有些研究者认为,施法者的寿命越长,副作用对他的伤害就越小,所以身为灵的霜星没有大碍。这理论放在人类身上也成立,但人类老得太快,就算某位老者的头脑能承受伤害,他身体也有可能挺不过来,他在读取信息时很可能会肌肉痉挛,血压升高,甚至出现类似睡眠呼吸暂停的症状。

这么一想,现在伯里斯的状态简直完美:年龄很大,身体很年轻,正是施展抽取术的绝佳机会。

也正是凭着这一点,他才敢动抽取术的念头,虽然风险依旧存在,但他愿意信任这个年轻的躯体和自己的技术。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得知书上的内容?

伯里斯整理好外出用的东西,在浮碟中缓缓下降。

他抬头望向阁楼,不禁咬牙切齿。

气死我了,解决掉这事之后我得认真和洛特谈谈……但他肯定不会听话的。如果他听话就不会去偷偷读书了……那我该怎么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来到一层大厅时,某种熟悉的香味打断了他脑内的谴责声。黑松从茶水间探出头,看到他就大喊起来:“等等!你等等……”

伯里斯疑惑地望去。黑松现在的样子让他很不适应头发是标准的树海灵金色,脸上干干净净的,穿着麻布本色的长衫,看起来简直像最正经的那种灵。

原本伯里斯打算给黑松做检查,结果骸骨大君出了事,黑松就被晾在了一边……伯里斯有些内疚,看着黑松的正常肤色和金发,他反而心里发沉。

黑松遇到的事情想必也不简单,但现在伯里斯实在是一心无法二用。

“柯雷夫,你是叫柯雷夫吧?”黑松叫住他,“你真够忙的,我想问你点事都找不到人。”

“导师给我布置了很多任务。”伯里斯回答。

黑松打量了一下他的打扮:“你要出门?”

“是的。抱歉,我找你回来,却照顾不周……”

“你有事就去办事,我多等等也没关系。住在这里挺好的,住冬青村还要付钱呢……对了,你先别出门,等等。”

伯里斯暗暗感叹,黑松果然是黑松,记忆丢了,性格没变。

片刻后,黑松从茶水间端出了一杯疑似奶茶的东西,它比奶茶的颜色深,表面漂着一些红色碎屑,闻起来有焦糖的味道,还有隐约的花香。

“这两天,我突然想起了它,”黑松把饮品递给伯里斯,“我去厨房找吃的,看到了一些瓶瓶罐罐,里面是咖啡豆、红茶、香料什么的……不知怎么,我突然就想起了这个东西。我按照记忆把它调配了出来,从前我肯定调过它,但我不记得它叫什么……我甚至不知道用到的香料叫什么。”

伯里斯捧着热热的饮品,被温度熏得眼睛也有点发热。黑松从前确实调过这种饮料,把煎红茶和牛奶调配在一起,再加入产于树海的特殊茶粉,最后用红曲粉铺在表面上。

伯里斯夸过它好喝,能提神,口感香甜又不会太腻。他曾经开玩笑说,这饮料恐怕是黑松的研究成果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它叫‘复生之血’。”伯里斯笑起来,这乱七八糟毫无依据只追求恐怖的名字当然是黑松取的,“我……我的导师,还挺喜欢它的。”

“你的导师是伯里斯格尔肖吧?”黑松有些兴奋地说,“他应该也是我的导师。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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