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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距离,一起落入裂谷中。

之后的大雪山如何慌乱不提,那场斗争的数个时辰之后,幽深不见天日的裂谷谷底,埋在冰雪里的赫连郁睫毛颤了颤,用了很长时间,才睁开眼睛。

……乐道在哪里?

赫连郁浑浑噩噩地想。

他眼前能看到的,只有灰白的冰雪透着微光,仿佛被寒冷冻僵的脑髓转动时尤其不灵活,赫连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慢慢活动手腕。

大巫尝试用近乎没有知觉的手指去寻找乐道,他记得一开始他和乐道是抱在一起的,后来滚落时磕碰上一块岩石,那个时候好像松开了手……不,是那个时候松的手吗?还是后来凌空时被风吹开的?他到底松手了没有?

他尽力去触摸,但是手指唯一能为他传递过来的就只有寒冷、寒冷、寒冷,除此以外空无一物……唔?

麻木的手指触碰到一个热源。

这个惊喜的发现让赫连郁身体中涌现出一股力量,刚才的寒冷虚弱疲惫瞬间全部消失了,大巫寻着光源向上挖,他运气很好,没有被雪深埋,而且距离雪面不过几尺,在耗尽力量前,成功用手将自己挖了出去。

新鲜的空气拯救了赫连郁的肺腑,他喘了喘,看也未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又寻着刚才触碰到热源的方向,跪在雪地里挖过去。

最终从雪地下挖出的只是一枚火玉。

还是几年前,赫连郁刚从大雪山返回皇都城不久的到的。那时他和乐道之间,正因为北征草原之事气氛有些不对,同时刚接受太阳金章的赫连郁因为太阳金章的反噬,十分虚弱,在那年冬天因为风寒热症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有余,病愈之后,乐道将这枚火玉作为贺礼送来。

这次出门,因为考虑所经过的都是寒冷之地,所以赫连郁也把它带上了。

大巫握着这枚表面雕着十二瓣莲花花纹的火红玉珠,茫然片刻,站起来。

为了仪式而换上的重锦大衫此刻已经变成了布条,里面的中衣血染了一半,谷底风不大,但寒意却能从衣物的破口钻进去,紧紧贴着赫连郁的皮肤。风吹过时,这些根本发挥不了御寒作用的布条和黑发一起随风飘荡,轻飘飘得让赫连郁觉得自己好似一只鬼魂。

他茫然地在这谷底行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个方向。

谷底堆积这因为雪崩而滚落的大块大块雪团,赫连郁左顾右盼,首先找到的竟然是雪满坡的尸首。

昔日在星台备受称赞的国师继承人,死后也不过一具尸殍,大巫还多了一枚星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赫连郁看了他这位师兄一眼,确定他死得不能再死了,握住火玉,用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灵力搓出一个小小火球,将尸体点燃。

那火球仿佛是落到了一块油脂上,轰然烧开,伴随着黑烟和尸体特有的那种恶臭,将这不知是人还是妖魔的东西烧成了一摊灰烬。至于赫连郁自己,早已离开火堆。

大巫第二个寻到的是鬼枭卫统领的尸首,是骨折失血外加冻伤死的。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背叛乐道,赫连郁都不想知道了,他甚至懒得给这家伙一个火球,只是瞥了一眼,就当做没见到一样路过。

这并不太像赫连郁平日所为,不过此刻也没人能发现赫连郁的异常。

他继续往前走,被冻得青紫的赤足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裂谷顶端,天边的星辰遥遥注视着他,目光飘渺而冰冷。

最终,赫连郁找到了乐道。

大安的皇帝似乎清醒过片刻,他自己勉强将头顶处挖了一个洞,不然的话,可能乐道的死法就是被憋死在雪里。但是仅仅挖开一个洞对于生存下去远远不够,不曾处理的伤口,加上寒冷导致的冻伤,这些都在消耗着乐道的生命。

其实依然还是浑浑噩噩的赫连郁跪在雪地上,用满是伤口的手去触摸乐道的鼻息。

他等了半晌,什么也没触碰到。

“乐道……”

大巫茫然用手拨开那张英俊面庞上凌乱的额发,将散发着热量的火玉放在乐道额头,然后继续挖开雪,挖到胸口时他停下来,勉力扶起他,抽出那把穿胸的短剑,愈合其伤口。治疗时扒开了乐道的衣领,露出习武人厚实的胸膛。确定伤口不再流血的赫连郁俯下身,将自己麻木发疼的耳廓和面颊贴上去。

贴上去的时候,他发现乐道的胸膛上一片冰冷的湿润。

赫连郁过了片刻,才恍然发现这并不是哪里融化的雪,而是从他眼眶滑落的泪水。

星光静默,风从裂谷下刮过,呜呜声仿佛是有人在呜咽。

赫连郁等了等,没等到他想等到的心跳声。

呜咽风声停了,距离地面数十里的谷底只剩下静谧无声。

***

睁开眼睛的乐道看到是一地的白霜。

片刻后他才发现那并非白霜,而是冰冷的,和太阳灼热光辉性质正好相反的光芒。乐道抬起头来,发现广袤的昏暗将他包围,他身处随风晃动的白芦苇丛中,一条望不见来头和去向,亦望不到对岸的河水从他身侧向前奔流。那水流轰然湍急,仿佛是无数条银龙咆哮着在起起伏伏,照耀这些银龙的,是……

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状像是一把镰刀的星辰。

而且,这星辰也太他娘的大了吧?乐道想。

河水来源一侧,巨大到快占据苍穹四分之一面积的弯月悬挂在昏暗天幕上,它的下端已经没入滔滔河水中,上端则在河面洒下了大片大片波动的银鳞。

乐道凝望着这枚奇怪的星辰,他不知为何觉得那星辰上面有他很熟悉的东西。

“陛下,那是月,叫月亮。”

有人在乐道背后说。

大安的皇帝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面容平凡,毫不起眼,他一头黑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的是青陆人的皮袄和织锦的外套,皮袄一边袖子穿着,另一边扎在腰间垂落,露出色鲜艳的里衣来。腰间挎着首环刀,脚上蹬着皮靴,也都是青陆人的款式。

这个男人向乐道露出一个笑容,他笑起来就像是四月份草原上的春风。

“贺温都?”乐道问。

“看来乌伦长得挺像我的。”贺温都摸了摸鼻子。

“不,”乐道打量这个把青陆女可汗泡到手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看上去就是普通人一个,“有些地方像他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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